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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没饭做，自己上山找亲大伯讨人情去，荒年饿不死厨子，他去干活换口吃的，上面的人没多大意见。

不过山下断粮的消息，也由沾亲带故的饥民带到了一线天。

詹毓奕听了，拍着退哈哈大笑：“报应不爽，今这话不是找死么，没有我们的粮食，饿他们一顿长长记性。”

“宝娘，时机挑得真好，我要敞开了吃。”男子畅快了，连身上的伤口裂开也不管不顾。

看不下去的林丛丛，一脚踢上詹毓奕的脚踝：“收收，别又搞的浑身疼。”

“林娘，户部的粮食还有两日才到，山下肯定要去找官仓借粮，我要传书给安寄，让他在陛下面前提一嘴，擅动官仓的粮草，看户部怎么给自己圆回去。”宝娘在桌后润笔，写了一张条子递给门外的护卫，让他尽快把鸽子放出去。

观徒儿和姐妹的神色，林丛丛深深明白不是自己不气的问题，他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一个人面子抹不开，其他人也不爽。

又在山上小住了两三日，林丛丛一直都有听到山下缺粮的消息，直到一天中午，矿上刚开饭，开渠的饥民突然就乌泱泱的爬上来，他们已经连着饿了三天。

三天！

诧异的林丛丛，连忙问宝娘，刚得到安寄回信的人，压低声道：“户部的漕船漏水了，粮食过半泡在仓里，押船的官吏急忙停船在岸边找人晒粮，漕船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先用官仓的填上不行么。”林丛丛狐疑。

“我也不知道官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宝娘也给一大片伸着手喊饿的人惊到，说话的尾音都颤了颤，听着有些变调。

官仓调不过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林丛丛捏捏眉心，她还没说要怎么办，负责开矿的饥民就烦了。

或许原先几波人就有旧怨在，马家村的人泼辣，指着上来伸手的人破口大骂：“鼻涕水挂嘴里知道擦了，先头俺们东家去要人开矿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嫌东嫌西，说有官粮吃，还卖什么苦力气，呸，说出去的话，一口唾沫一口钉，饿了就去找你们的官老爷去。”

“还说我们见高踩低呢，我们一早卖力气换口粮的时候，说咱们蠢的也是你们这些人。”男女老少挡在人口地方叉着腰，摄于马家人的气势和凶悍，好些讨食的饥民低下了声儿。

不过里面到底有沾亲带故的人，马家人骂完后，把平日晒干存着的馒头片拿出来，算接济或者施舍：“别给脸不要脸，往日我们东家不吭声，山下讹咱们矿上的还少么。”

“人家积德行善，还给贪官污吏作坏了名声，京城里谁不知道户部的不配做人，只管达官贵人的死活，对我们视而不见，要不是县主心善，西北二州来的都得病死过半。”马家村的村正打开口袋，抓了一把馒头片先发给女人和孩子：“吃了就走，我们就这么多了。”

“他大伯，你们矿这么大，肯定缺人的，我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不要吃多少，能喂孩子一口就行。”女人一把抓住村正的手，身边饥肠辘辘的孩子狼吞虎咽用力啃咬手里的吃食。

身后拿不到的人拼命往前挤，整个人压在孩子身上，还有饿急的直接抢走孩子的口粮，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情状狼狈又凄凉，让人不忍看下去。

可矿上的人也没心软放人，匀出一份口粮，自家人就得饿肚子，不记仇给一口吃的已经算心善，真领回来，东家答应，干活的人也不愿意。

劈山开路是体力活，男男女女都吃劲儿，还有老的小的在，没有心宽心善的余地。

马家和牛家是矿上的领头，他们不发话，其他靠着两家人担保上山卖力气吃粮的也不会冒然触霉头。

私下带一两个无妨，几百几千的上来，谁吃得消。

拥上来讨饭的人给赶下去，可一日依旧上来两三波，林丛丛和宝娘心里没底，唯有策马返京去一探究竟。

“你是说，官仓往日上报的粮食数作假，之前拆东墙补西墙，如今捉襟见肘瞒不住的意思。”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林丛丛才安生几日啊，又整上幺蛾子了，她扶住额头，几乎头疼得站不住：“陛下怎么说。”

安寄和宝娘及时掺住她的胳膊，两人脸色也跟着阴沉起来，男子先说：“接连用粮，京城四周官仓欲盖弥彰的手段给识破了，陛下发怒，户部尚书在大殿里挨训，我看这次没办法善了。”

“哼，户部不能善了更好，也没得意几日。”宝娘幸灾乐祸。

“话是没错，可一万多人在开渠，饿着不是办法。”安寄道。

林丛丛想陛下的宽容值在今日也耗尽咯，好好的解困办法，给户部拿来贴金不止，最后还频生风波，她一口气堵在心里，郁结不舒：“既然是户部闯出来的货，就让户部所有官吏家中匀出粮食来，不够的其他同僚可以填补一些，吃不上粗面馒头喝稀粥也行。”

她想的还是劫富济贫的老办法，匀多少是多少，漕船也没办法借东风一夜行千里路，老天不想弄死户部的话，最好这半个月晴天万里，别再暴雨来袭，否则粮草没晒干不说，估计原地发芽了。

也不知是不是林丛丛乌鸦嘴，她刚说完，外头猛一阵电闪雷鸣，哗啦啦的雨半点情面也不给户部。

“阿啾”小娘子给雨水带起的微尘弄得鼻头发痒，忽然打起喷嚏来。

她捂着嘴，肩上同时一沉，眨眼的功夫，林丛丛身上已经给人盖了一件披风：“啊，我不是。”

“你还想再病一次么。”安寄说，手上系带的动作飞快又利落。

外头稀稀落落，豆大的雨密密匝匝遮挡了所有，大殿屋檐下的两个人，一个变扭，一个理所当然。

唯有宝娘看破不说破，侧开脸让安寄了去一桩心愿，反正魏柏看不到，她嘴巴严一些，林娘和夫婿照样能和和睦睦过下去。

与此同时，远在洛州的魏柏也刚脱下蓑衣，洛州与西北二州相邻，钦差大张旗鼓到知州府上，魏柏和自己的护卫暗中与百姓打听铁矿所在。

若是造反，铁矿附近必定有兵器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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