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辰一头扎进了雪地,本来就心慌,扭头一看,张怡蝶这说话一指,便是朝着自己指来,不由得一惊,结结巴巴道:“张小姐,你这是误会了……我可没有丝毫欺负你的意思……便是一丝念头也没有!”
张怡蝶适才未曾看清楚顾北辰的模样,此时见顾北辰扭过头来,不由得一愣,但见顾北辰虽然长得不甚威武,只是亦是谈得上英俊潇洒,尤其是那一张脸色,洋溢着一种霸气,不由得哼了一声道:“还说没有……你这双手握着我的手,这……爹爹,这是咋回事?”
说到了最后一句,张怡蝶顿时感到不对劲,她也不是一个刁蛮任性姑娘,然而这忽然神志恢复,骤然见到了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男子,自然既惊且骇,一伸脚便把顾北辰从马车上踹了下来。
顾北辰本来修为自是不弱,此时正依照韩少傅吩咐,引动内息为张怡蝶恢复神志,谁想到她竟然这么快便醒来,而且一醒来便一脚踹了过来,顿时被踹出了马车,跌了个狗吃屎狼狈。
韩少傅见状,嘿嘿一笑:“张小姐,你这是恩将仇报呀,这位顾兄可是在帮你恢复神志,你被巫教植入了巫蛊之毒,若非是这位顾兄为你医治,这恐怕……嘿嘿,你自己可知道后果?”
张怡蝶一听,顿时骇然,脸色煞白,方才忆起被巫教中人强行喂入蛊毒,迷迷糊糊之中已然不知道这一段时间做了什么,如今经韩少傅一提醒,顿时一惊,一双美眸睁得圆瞪,看着张晋臣。
张晋臣叹息了一声,苦笑道:“不错,是他救了你,等爹爹恢复了名节,自然会重重酬谢这位壮士!”
直至此时,张晋臣依旧对禁翊营之人耿耿于怀,那怕是顾北辰就算是救了张怡蝶,亦是无法消除张晋臣对禁翊营的刻骨仇恨,想起那禁翊营对张家的穷追截杀,令得张家如今已然家破人亡。
想起家人由此而受累,七十岁老母不知消息,而妻子更是不知所终,家奴仆臣上百人或死或逃,张晋臣不由得被从心起,仰天长嚎,老泪纵横。
这位当朝二品大员,一生忠贞帝国,十八岁便以文采驰名九州,被举为当今贤良之士,却无端遭了禁翊营陷害,被以诅咒皇帝为借口,抄家下狱,终至家破人亡。
张怡蝶见张晋臣悲愤难抑,便帮着擦拭泪痕,安慰道:“爹爹,我听说娘亲虽然被禁翊营驱散,但是在城外走失,被人救起,似乎尚在人间。”
“当真?”张晋臣闻言顿时止住了哽咽:“你这是从何听来?”
张怡蝶见父亲情绪激动,便扶着父亲靠着马车坐下,方才道:“那些禁翊营的狗贼,当时便是想把我……玷污,后来发现我竟然身怀武功,百作罢,反而是把我交给了巫教中人,当时女儿死也不肯吞下‘失心蛊毒’便听那巫婆婆说,娘亲被人救出,已然不知道所踪!”
原来张怡蝶不仅长相娇媚,却是一个不爱穿针引线,却爱舞枪弄棒姑娘,与张晋臣性格迥然不同,又得家中护院武师悉心教导,轻功已然跻身江湖一流境界。
本来这一次被禁翊营擒获,便难以逃生,偏是给巫教巫婆婆看中,本想把张怡蝶练成杀人蛊尸,所以便留下了他性命,甚至这一次巫婆婆亲自淬炼,来抓张晋臣便是一次淬炼,
未曾想到巫婆婆这一着竟然是歪打正着,竟然撞到了韩少傅,便弃了张怡蝶,独自逃生去了。
听玩了张怡蝶述说,韩少傅笑道:“幸好姑娘这蛊毒只是初练,神志偏离有限,若是再过一断时间,恐怕就是圣医先生在此,也无可奈何了!”
张怡蝶闻言,不由得脸色煞白,转头看着韩少傅问道:“这位公子是?”
张晋臣赶紧介绍道:“这位便是你的义兄,姓韩,名少傅,乃是当年的汉王之后,这一次爹爹能见到你,多得这位韩公子相救,你得赶紧拜谢韩公子!”
张怡蝶一听眼前这风度翩翩少年,竟然便是声名赫赫的一代天才少侠,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叫出声,朝着韩少傅盈盈下拜道:“多谢公子相救之恩,天武大会之后,帝都传扬公子盛名,当真是如雷贯耳!”
韩少傅呵呵笑道:“什么如雷贯耳,都是别人吹出来的,况且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呵呵,你没有醒来之时,你爹爹已经把你和我结拜了兄妹,你也不要叫我什么韩公子,就叫我大哥哥吧!”
张怡蝶一听,转向去看张晋臣。
张晋臣苦笑一叹,本来见韩少傅英武少年,便想托付了小女终身大事,那想到韩少傅已然另有所爱,只得退而求其次结为兄妹了。
况且张晋臣急于与韩少傅攀上这一关系,一来也是知道自己根本就无力抗衡禁翊营,那一天便给杀了也未可知,但是女儿正值芳华正茂,自然要找一个人家委托,便是一生过个平平安安便可。
韩少傅笑道:“你叫了我哥哥,就是我妹妹,这世上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便是当今皇上也不可以,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若是惹怒了我,便拆了他的金銮殿!”
顾北辰在一边听得暗暗吃惊,刚才遇到之时,尚不得知眼前这俊宇少年便是韩少傅。
后来孔老三和苏文出现,竟然对他唯唯诺诺,才从他们口中得知,此人便是当日大闹天武大会少年,其时数千骑甲非但不能擒杀,反而弄得人仰马翻,甚至连禁翊营的大统领江充皆是颜面尽失,连皇帝也龙颜大怒。
别人若是说要拆皇帝的金銮殿,顾北辰自然不肖一顾,然而韩少傅此人,居然说了,说不定还真的做出这等惊天动地大事来。
至此,顾北辰才猛然醒悟,原来刚才施展真气引导张怡蝶体内蛊毒,韩少傅须得假手以他,想来就是韩少傅此时体内魔扈之气尤甚,若是施救张怡蝶,非但是不能导引真气归入丹田,恢复身体血脉,说不定还加深蛊毒。
果然,便听见韩少傅朝着顾北辰笑道:“多谢顾兄相助,助我妹妹清除蛊毒了!”
顾北辰脸色尴尬,只得道:“举手之劳而已!”话虽如此,心中却是有点失落,便侧头瞄了张怡蝶一眼,却见那张怡蝶亦是朝着这边看来,二人目光一接,不由得皆是脸色一红。
这自然给张晋臣看了个正着,一甩衣袖冷笑道:“这位禁翊营的顾大人,救我女儿之事,我自然重酬,而且我女儿此时已经能走路,无须劳驾了,还请自便吧!”
张晋臣这是下了逐客令,看二人神情,他最是担心万一二人擦出点什么故事来,自己却不知道如何收场。
韩少傅瞧了瞧张晋臣,知道他对禁翊营的成见极深,而此时心中已然断定顾北辰便是禁翊营之人,虽然是顾北辰对于张怡蝶有救命之恩,便是不想领情,更不想顾北辰多留在此。
顾北辰也不是一个浑人,闻言只得拱手朝着韩少傅道:“韩大侠,顾北辰就此告别,若有缘自会相聚!”
说完,顾北辰把方天画戟背负肩上,朝着张晋臣和张怡蝶一躬,转身离开。
韩少傅忙道:“顾兄还要回到禁翊营吗?”
顾北辰头也不回,朗声道:“禁翊营所作所为若是如你们所言,我顾北辰无须韩兄来劝,自当提头来见,但是禁翊营教我武功,养我长大,在下须得回去弄清楚,后会有期!”
说完,他已经展开了轻功,朝着帝都的方向放开脚步而去,但见飞雪长空,一条人影流星般直射而去,顷刻消失在茫茫之中。
张怡蝶轻轻一叹,转过身来,朝着韩少傅重新一鞠,笑道:“妹妹给哥哥拜谢了,不想捡了一个哥哥,而且是个名满天下的少年侠士,真是赚大了!”
韩少傅呵呵笑道:“我也不亏,捡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妹妹!”
于是,各人往前缓缓而行,便说了些各自身世,皆是各自唏嘘,张晋臣此时家破人亡,便走边叹,本想出城前往老宅,只是知道禁翊营不会善罢甘休,定然已经设下圈套,若是回去,那只有自投罗网。
正自踌躇,忽然韩少傅咦了一声,连忙阻止道:“有人!”
张晋臣父女骇然一惊,刹住了脚步,这城郊之外,冰天雪地,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缉捕自己的禁翊营侍卫?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忽然见一沙堆冒出了一个人来,只见那人握着手臂,一个滚落了雪地,大声囔叫道:“前面的可是老爷?”
一听到那声音,张晋臣激动惊呼道:“是管家,是我的老管家……快!”接着,张晋臣朝着那人大喊道:“是老王吗?”
那人一听,顿时一个滚落过来,雪地又滑,整个人便滑下了一个沟壑,韩少傅急忙上前一扶,但见这人竟然是一个六旬老者,身穿一件锦衣,手臂显然受了刀伤,用手死死拽着。
见到了此人,张晋臣一个猛的冲了上来,双手一握那人双臂,激动问道:“老王,你还活着,太好了……老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