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微弱的湛蓝粒子流落下，在涅密斯身前组成熟悉的人形。

“这是怎么回事……？”涅密斯看着力场人形，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与往常不同，伊莎贝尔构建的力场身躯只有十公分大小，湛蓝粒子还有扩散的趋势，很不稳定。

伊莎贝尔连维持一道力场人形的计算力都没有了？

“亲爱的，这是概率的选择。”

“概率的选择？”

“在你不曾察觉的层面，费尔南德导师和一位宏大存在的战争已经开始。”伊莎贝尔那种全由高低音调组成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情绪：“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

涅密斯身体一僵，内心惊疑被她强制压制了下来。听到‘宏大’这两个字，她的脸色骤然苍白了几分：“伊莎贝尔，你确定自己没有用错形容词吗……宏大，这是超凡的代名词！”

“真正的战争已经开始。”力场人形语调平静，没有丝毫变化：

“在不久的将来，宏观战场将于你所在的世界重合，大灾变会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姿态展现在你的面前，你们无法逃避，只能面对。视线所及，人类、精灵、兽人、人鱼，所有人，所有可能性，都将化为宏大战场的一部分。很抱歉，这次我无法保护你们……”

“伊莎贝尔，导师的敌人……”涅密斯曾经听费尔南德提起过，在很久之前，他曾经面对过一位来自深渊的超凡者，那场战斗中，他毁掉了对方介入这个世界的所有可能。

命运金币也是在那场惨烈的战斗中损毁的。

现在看来，那位恶魔没有彻底失败，它应该留下了某些东西。

力场人形颤抖了几下，越加飘渺的声音打断了涅密斯的思路。它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稳，无有丝毫起伏：“你的疑问无法解答，也不能解答。这是一道未知而危险的心灵公式，构成这个公式的所有条件都充满了污秽，你的每一次思考，都将给它添加已知条件。当条件足够充足，这个心灵公式将会得出唯一解，祂将突破导师的构建的概率云，直接降临穆勒迪莎。”

“不要被眼前的灾难吓倒，不管面对什么怪异扭曲的事物，都不要失去理智。记得我教过你的：用对待法术的严谨，去看待世界上一切已知和未知。亲爱的涅密斯，活下去，活到你能坚持的最后。请时刻谨记，导师从未遗忘你们，他永远在你们身边，保护着你们，也保护这座美丽的城市。”

涅密斯上前一步，想要触碰这具娇小的力场人形。

她的内心充满疑惑，却没有失去理智。

她能察觉到伊莎贝尔的异常！

并非形体，也不是计算力，而是更深层的内在。

虽然湛蓝力场依然承载着伊莎贝尔的思维回路，所言所行，都与以往相同。可涅密斯对伊莎贝尔太过熟悉了，就算语言不变，形式不变，她也能通过某些对话中某些思维回路展开的方式，力场的轻微波动，察觉某些伊莎贝尔自己也不曾觉察、或者或不曾在意的情绪。

但今天不行！

不管涅密斯换了多少种心灵公式，她都没有办法分析出伊莎贝尔的情绪。

她就像一台有着伊莎贝尔外表的机器，按照既定的程序，向她传达既定的信息。她没有愤怒、也不会没有失望、更加没有关怀、期待之类的情绪。空荡荡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力场。

“伊莎贝尔，老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到底是谁？”涅密斯上前一步，琥珀色双瞳直视力场人形的眼睛：“请告诉我这场宏大的战斗是从何时开始的？请告诉我……现在的你，到底在哪里？”

“我能感觉到了，就算声音依旧，就算力场不变，站在我面前的也不再是伊莎贝尔了。”涅密斯内心浮现出无数中疑惑，她抬头看向窗外：和以往同样的光辉从街道上晕染过来，几个行人匆匆走过，没有丝毫异常。

这样平静的穆勒迪莎，真是在和一位超凡者战斗吗？

“导师的情况……我无法描述，正如我无法描述那位超凡。我无法观察这个战场的起始，也无法预测它的终结。当我观测到这个宏大战场的时刻开始，我就失去了介入的可能。只能观测，无法插手，但你……”力场人形突然扭曲，就像老电视中颤抖的画面。那张空洞平静的双眸直视涅密斯，整个都虚幻起来。

“活下去，活到你能坚持的最后。”空荡荡的走廊中，最后一句话在涅密斯耳边回响。

“伊莎贝尔，我不懂。求你了，告诉我！我现在的思维很不正常……”涅密斯按住脑袋，低声求饶。不只是伊莎贝尔，涅密斯发现自己的思维状态也出现了异常。

涅密斯将【三身仲裁庭】所有思维全部开启，她能感觉到，所有思维的发展都在走向一个诡异的方向。她组建的【三身仲裁庭】由三个大方向的模拟人格组成：

表达欲望的‘肉身涅密斯’，的思考方向偏向物质层面。

代表自我的‘自身涅密斯’，的思考方向偏向精神层面。

代表超我的‘神身涅密斯’，的思考方向偏向理想层面。

欲望是思维的第一推动力，理想是自我的终期的期许。

【三身仲裁庭】的本质就是：构建了一个崭新的思维模型，以欲望推倒思维发展，以理想约束前进方向，让自我以一种高效、正确的姿态，辅助思维完成更多更复杂的计算与构想。在这思维模型构建完成之后，涅密斯在计算能力方面的增加还是其次，主要是思维的发散性、拓展性上，那种拓展才是【三身仲裁庭】的目标。

但是此刻，代表超我的‘神身涅密斯’和代表欲望的‘肉身涅密斯’似乎都在走向死寂。而代表自身的‘自身涅密斯’，思维活动则是前所未有的活跃。

此刻涅密斯的思维少了理想状态的约束，也少了欲望本能的推动。她会根据现实所能接收到的信息，结合当前处境状态，做出自认为最合理、最符合自身利益的判断。就像面对伊莎贝尔会抑制不住怒火，就算有种种理由，其本质也不过是期待学姐能关心自己，让自我能更加容易的得到需要的信息……

是的，她的思想正在偏向现实，而少了更多不可测性。

这对法师来说，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从长远角度来看，她会失去了前进的可能性。

而此刻，伊莎贝尔提供的信息更是让涅密斯无所适从。

在长短未知的时间之前，费尔南德和超凡强者发生了战斗。起初他们的战斗没有波及穆勒迪莎，可从伊莎贝尔的话语中，这个宏大战场似乎就要蔓延到穆勒迪莎了。

——大灾变？

到底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还有自身思维层面的异常，是受到那个战场的影响吗？

涅密斯只能根据现有信息，做出精神层面最合理最正确判断。就像现在这样，她明明知道这是诡异的思维，依然按照这个方向思考。少了理想层面的假设，少了本能层面的恐惧。

只能按照这种判断去做事情。

“或许…我正在死去……？”随着思考深入，涅密斯惊恐地得出这个不可思议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