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在王面前神兽才会暴露依赖的本性。王也只会对神兽纵容。
舟身晃动之剧烈不减反增,仇风不得不停下倚靠柱子。透过木雕窗往外看,黑漆漆的一片都是缠住飞舟的雁群。
与鹤淙随行这么多年,侍者从未遇到过这阵仗。他拼命挨着墙才没狼狈东倒西歪,刚想宽慰两位宾客几句,却听仇风厉声道。
有妖兽潮,在东面马上就到了。
除此外,他还听到调子古怪的笛声。
妖兽潮可都是以万计数的庞大总量,此刻他们却只有三十精兵,悬殊之大怕是会败兵。
仇风:你马上去找人告知鹤淙,不能再在这拖下去。想办法联络周边援军。
他发起命令来,还真颇有新王的气势,侍者不敢忤逆惶恐应声,跌跌撞撞的跑出阁楼。
仇风自己则席地而坐,紧搂着白犬。他有预感,莨山国还是冲着四相来的。他知道白犬虽然平时是失神智的状态,可期间发生的一切对方都会知道。
所以他只会在这时,在对方熟睡时袒露心声。
他前倾与那毛茸茸的小脑袋额头相抵。
这次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及你分毫。
脑中逐渐浮现出银发神兽趴伏脚前的画面。
等到我足够强大的时候,等到我
到那时,他足以有资格真正的站在那个位置。他不会再犹豫退缩。
耳边隐约有木板崩裂的动静,仇风果断起身冲向另一侧。不出他所料,他原先靠着的位置竟被雁群反复冲击撞破出一个窟窿,几个黑影混在雁群里窜入阁中。
身为曾经的月影死士,仇风对这几只混进来的妖兽并不陌生。
赤炎金猊兽,吐出的火焰可灼烧万物,甚至包括法阵结界。它的皮肤不畏火,还可承受自己吐息喷出的火苗,让自己变成势不可挡的火球。这是罕见,且棘手程度与隐龙不相上下的妖兽。
楼中清凉的温度顷刻间因金猊兽周身缠绕的火苗攀升,仇风被五只金猊兽包围,眼神暗沉将白犬包裹的毛毯缠绕与腰间,另一手已抽出回旋刃。
两匹金猊兽嘶吼着扑来,他亦甩出回旋刃暂时逼退他们行动,继而靠脚上蛮力破开木窗与结界,再次落在甲板上。
情况比他预想得恶劣。与莨山国人和妖魔同时交战的鹤淙个人虽无大碍,但这个队伍整体还是落于下风。莨山国人身法诡谲又长有羽翼,身上异香时间一长,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倒了鸿地国兵。
鹤淙远远的就看到仇风破窗而出,他挥舞戟刀劈开两只虺龟的脑袋,迅速开出一条路朝这靠近。他的坐骑都被他命令,成为战力之一和妖兽厮杀了。
仇风老弟,援兵很快就到,但不要掉以轻心,他们是冲着你和四相神君来的。
话引刚落鹤淙又扭身,劈开张着血盆大口扑来的羽蛇。之后更是寸步不离这两个重点保护对象。
仇风无暇回应,在这片混乱厮杀中他平息许久的□□再次作祟,使他的红眸在白天也亮得吓人。呼吸渐重的他尽力用理智克制住欲|望,却效果甚微。
妖兽的血,还有鸿地国士兵的血,化作一根根的刺,仿佛在锲而不舍地扎穿他的脑壳。让某些藏匿在他身体里的东西苏醒,企图破开他的身躯。
周围影蝠小妖兽乱窜,鹤淙全靠气息出招斩杀。他后背一凉,便下意识的转身挥去。发现是仇风后反手避开。
仇风老弟?!
男人向来波澜不惊的脸此刻却像是承受着剧痛而扭曲,表情狰狞,额角一道道青筋暴起,看起来骇人至极。
仇风也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有多可怕,他后来忍耐不住单膝跪下。挣扎许久,他最终把怀里的白犬递向鹤淙。
帮我先保护好他。
不待鹤淙回应,他径自将白犬一塞。徒手捏爆偷袭的虺龟脑袋的同时闪身,眨眼冲到士兵中肆|虐的金猊兽跟前。
他与金猊兽的交战令所有士兵大开眼界。熊熊燃烧的火焰不足为惧,他赤手空拳扼住金猊兽的尖齿,凶兽尚未喷出火球,他就已卸掉对方的下颚。暗色的血喷溅他满身,衬得他那双红眸煞气逼人。
在此之前,鹤淙从未见过仇风与妖魔的战斗。如今得以目睹,他亦震惊得无以复加。展现在他眼前的不是人与妖魔的对抗,而是强弱妖兽间单方面的绞杀。
仇风,简直强得不像是人。
铺天盖地的妖兽潮笼罩在摇晃的飞舟上空,仇风的四周则降落着血雨,他身上的衣物早已被妖兽血浸染,所到之处皆是残肢断头。他不费一弓一剑,只身在甲板上杀出个安全空白圈。
已经没有妖兽敢贸然靠近他了。
那几名莨山国人高高飞在雁群上,眼见碰到仇风这一硬茬,彼此间打了几个手势,忽然率领着雁群离开。
笛声悠扬,幽幽绕耳。
妖兽群们像是被什么蛊惑,不约而同的停下进攻,仰头发出低吼。甩去暗红外衣的仇风警觉捂耳,却也太迟了。
他闷哼一声,后背佝偻,脊骨处竟隐约有异物凸起。
鹤淙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君王,见状立刻高声喝令。
远离他!
距仇风几步外的士兵还未弄清情况,就已瞬间头身分家血涌如柱。甲板上似乎有无形的,锋利的斩刀掠过,收割着人族士兵的头颅。
鹤淙也捉摸不透仇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攥紧手中的长戟,在感受到风流时才堪堪挡住几下。
千算万算,他没算到仇风会被那群神秘袭击者的妖骨笛操控住。
可仇风不是死士的后代而已吗?怎么会和妖兽一样?
普通将士没有鹤淙的身手,没两三下就断头断手倒在血泊之中,鹤淙虽心急如焚却也无法阻止,跪在原地的仇风陷入无法干涉的状态中。无论是妖兽还是人,都被他无差别抹杀。他的脊背、手臂、还有后脑都在逐渐鼓动变形,逐渐泛出一层薄薄的黑鳞。
这是妖兽才会有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