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还在轰隆轰隆地走着。车厢不停地摆来摆去,像个巨大的摇篮。车厢里的人,在这个摇篮里酣然入梦,只有几个人在小声说话,我和小丹是其中的两个。
我突然感到一阵憋闷,忙放下手绢,走到车厢的接口处吸几口清凉的空气。小丹也过来了,她静静地看着我,忽然倒在我身上,喃喃地说:“哥,你别难过,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
“不,丹丹,不会的。有我呢,你会成功的,因为我——”说到这儿,我很想脱口而出那积蓄了很久的两个字,但我突然打住,改换了另外几个字:“是你哥。”
我不想再雪上加霜,让她痛苦的心再增加新的波痕。她对我的信赖,超过了一切耀眼的爱情的闪烁之词。我为什么一定要把苦涩的暗恋强加给她,让她也伴陪着我吮吸这苦酒呢?直到她进了春光模特培训中心,我都未曾改变这种关系。只有时梅雨的出现,我才意识到,我有可能失去小丹。但,不管怎么说,我和小丹度过了那一段最荒凉的漂族生活。
我和小丹都是第一次到bj。一出站口,那花花绿绿的世界便扑面而来。我们究竟到哪儿去呢?
我们上了出租车,司机问我们到哪儿,我愣了愣,随口说了句:“。”我心里只有。司机又问:“什么地方?”
我慌了,又冲口而出:“广场。”
奇怪,我们到广场干什么?而且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司机没再问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地开车。小丹并不介意到哪。反正到哪儿对她都一样。她只是不眨眼地盯着外面看。好奇心驱使她忘记了火车上她给我讲的那么摧人泪下的故事。
车在广场对面的路边停下,司机一个劲儿地催促:“快,快,这里不能停车。”
我们急忙付款,下车,搬行李。等出租车开走了,我才觉得我们成了这孤岛上的鲁滨逊。于是,我们的漂族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说实在,我真无心欣赏广场的雄伟壮丽,也无心感受来到首都后的欣喜和自豪,摆在我和小丹面前的第一个难题是:住在哪儿?
小丹这时像个孩子,两腮泛红、眼睛发亮,拉着我东溜西逛,新鲜得不得了。我为了满足她这种心境,把她的提包全接过来,一手一个,斜背着个大书包,两肩又是双肩式的大背包,跟在一身轻松,快乐得像白雪公主的小丹后头,吃力地跑来跑去。从旁人看我们的眼神中知道了我的地位:至多不过是个跟班的包衣而已。对此我并不计较,只要小丹高兴,我为她啥事都乐意做。出于这种心情,我倒觉得如此劳累却是我的幸福。
当小丹玩累了,坐在提包上发呆的时候也才意识到没有住处的苦恼。
后来我才知道,凡是bj的漂族,属于白领阶层的自然可以住公寓、别墅,特别是有的小姐们,不用担心房租昂贵,老板给掏钱。
蓝领者自然要多一层考虑,算一算手里的银子可不可以租一套二居室,找个合适的同性搭档俩人合住。宽绰一点的,自己来套一居室,自然要有洗澡的卫生间。
一般打工族,或住洗浴池,或住地下室,或住小平房,总之,以房租廉价为准。
我和小丹拖着疲惫的两腿走在大街上,不知如何栖身,只好又回火车站,那里也还有空椅子。小丹居然找了个小窝,头枕着提包躺了下去。她的一头乌发半遮着她俊秀的脸,修长的两腿倦曲着,摆成了一个优美的s。她的高耸的胸部圆滑灵秀,看上去性感非常。
我无暇欣赏我心中的女神,我要给我们找个安身之地。可巧有一个卖报纸的大叫着买报。一块钱就可获得厚厚的一叠,真值。
那些奇闻轶事,一翻而过,那些明星的,广告的靓女也一翻而过,好像我已拥有了小丹,好像小丹的姿容已经超过了所有的靓妹们的惊艳。
当我翻到最后时,眼睛一亮,竟然找到一间屋月租金只有120元的地下室。叫什么“半林红叶山庄”。名字好美,挺有诗意。地址呢?什么zlq,香山,哇,好地方,我忙叫起小丹。�
她睁开迷离的睡眼,问我什么事儿,我把报纸推给她,指了指那个什么山庄。她一下看明白了,跳起来,抄起提包和书包:“走吧。”
我并不知道从西客站到香山有多远,只觉得上车、倒车、倒车、下车,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又绕过了九九十八弯,才找到了离香山不远的那个山庄。
地下室有三层,我和小丹一层层地下去,好像到了十八层地狱。那里的灯光越来越暗,穿过几道大铁门,躲开顶头而过的大管道,才算到了我想象中富有诗意的“别墅”。
房间阴冷潮湿,让洁白如玉的小丹住在这里,太委屈她了!小丹倒不在乎,放下提包就找厕所,也难怪,已有三、四个小时没有方便,的确难为她了。
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就惊慌地跑回来,一头栽到我的怀里,浑身打哆嗦。
“怎么了?”
“不,不……”她紧紧地抱住我的两臂,声音都变哑了。
“怎么回事?小丹!”我着急了。
“色,色狼!看,看我!”
“啊?”我浑身一颤,心紧缩到一起。
我轻轻地掰开她冰凉的手,抱紧她抖成一团的身体,慢慢地移动着,就像跳贴面舞那样,把她挪到一张床边,让她躺下。我坐在她身边,她紧攥住我的手不肯放开。她红润的嘴唇发青白,两眼紧闭,头发散乱。我小心地把她的头发理顺,不敢离开她半步,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时,半开的门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一只狼一样的眼睛贪梦地夹在门缝间向里窥探。
我先是一愣,心猛然一抖,刹那间,一种说不出的愤怒陡然而生,我不知哪里生成的一股力量,抄起身边的手提包,大喊一声:“混蛋!”
手提包向那只眼睛疾飞而去,门砰地一声关上,外面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远了,远了,这不到10平米的小空间里突然变得寂静吓人。小丹趴着捂着脸哭起来。
片刻之后,我把门插上,又顶上了一张破桌子,上面摞上了不知什么年代的沙发椅。这才挪动着僵直的腿到床边,轻轻地摩梭着小丹的后背。
我紧紧地偎抱着痛哭的小丹,本想找那色狼算帐,或找这里的老板理论,但此刻我不敢离开,就像一个英勇的武士那样,捍卫着我心中的媚娘!
本来我租了两间房,另一间就在隔壁,但我不能离开她,也不想离开。我只想拥抱着她,吮吸着她的体香,擦拭着她光滑的脸上的让我十分舒服的凉凉的泪水。真的,我忒想让她哭,就这么哭下去,我忒爱看她蹙成的美丽的小小的八字的美眉,那动人的在眉间形成的一个小小的倒着大写的“l”。万种风情,千姿百态,都凝聚在这里,我忒想俯身吻她那细长白皙的脖子(嘴唇暂时不敢想),而且刻不容缓,现在开始。
我正要实现这一冲动的时候,小丹抽噎着叫了我一声哥,刚刚形成的冲动又被抑制住了。我特怕她叫我哥,又特想她对我如此信赖和眷恋。只好又用哥哥的样子爱抚她,轻摩她的背,在她耳边庄严地说:“别怕,有哥呢!”
小丹很疲惫了,她在我的怀里安然入睡了。我的欲火又被她的安然熄灭了。
那一夜,我们就这么安然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