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俄明用较短的时间相对详细地向自家老爹讲述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只是普通的平铺直叙。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最后在同学的帮助下，我们趁着混乱离开了那里。”怀俄明说完自己的事情后，看着自己老爹沉默不语的样子，再次把身子坐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老爹的回应。

杨全程沉默着听完怀俄明的讲述，他面容十分平静得不像是一个寻常的倾听故事的人，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连与他最亲近的他的儿子也无法透过他的表情了解他此时的心情。

也难怪怀俄明会如此紧张。

所幸的是，杨并没有让怀俄明紧张多久。

“咳咳……”杨发出几声轻微的咳嗽，咳嗽声打破现场沉寂的气氛，怀俄明也直接是一个激灵，把快要跑偏的心绪收了回来，等待杨下一步的动作。

杨并没有马上对怀俄明说什么，而是先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仰头直接将杯子里的酒一口灌入自己的肠胃中，他发出心满意足的声音。

“你干得不错。”杨终于说话了，语气中充满着对怀俄明的赞赏。

“老爹？”出乎怀俄明的意料，这次老爹竟然对自己今天上午的行为表达了自己的赞誉，这放在以前是完全不敢想的。有那么一瞬间，怀俄明觉得老爹肯定又喝醉了，不然不会做出这样的评价。

“嗯，干嘛？”杨斜着眼看着怀俄明，“没听清楚我说的吗？”

“我说，你干得不错。”为了让怀俄明听得更清楚一些，杨这次特地拉长了语调。

“不是不是。”怀俄明连忙摇头，“我听得很清楚，不用再重复了！”

怀俄明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只是我没想到老爹你会这么说……”越说到后面，怀俄明的声音越小，心里也愈发没底。

“那我该怎么说？”杨放下酒瓶，瞪着谎成一团的怀俄明，语气下意识严厉起来，“难道要我对你说你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不是不是！”见到自家老爹态度骤变，怀俄明脸色也变得糟糕起来。

早知道就不乱说话了。怀俄明在心里暗自懊恼。

看到怀俄明那面如死灰的表情，杨长叹了一口气。

“怀俄明，还记得咱家的祖训吗？”杨向怀俄明问出这么一个与现在的主题无关的问题。

怀俄明一愣，之后一个劲地点头：“知道知道。”他清了一声嗓子，坐直身子，眼神里发出坚定的光辉。

“力量并非厮斗之工具。”用古语写成的祖训从怀俄明口中蹦出，来自遥远过去的语言似乎带着奇妙的力量，让这个年轻人内心平静下来，平复他内心的慌张。

这段祖训内容简单易懂，大意就是告诫族内的年轻人不要迷信所谓的力量，不要将力量用在毫无意义的斗争之上。

“力量并未厮斗之工具……记得不错。”杨重复着怀俄明的这一句祖训，他点头，对能够将祖训熟记于心的怀俄明表示极大的认可。

“不过这后面还有一句。”安德烈·杨收敛起自己散漫的神情，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异常严肃，他学着怀俄明把身子坐直，原本因为酗酒过度而时不时抽颤的右手此刻也不再乱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整日酗酒、夜不归宿的邋遢汉，无光的眼神似乎重获光辉，化作一柄锐利的剑，锋芒直指怀俄明，刺得怀俄明无法直视。

“力量并未厮斗之工具，它为守护……而生。”杨颇具威严地向怀俄明讲出完整的祖训，不过似乎是因为记忆过于遥远，杨说到一半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

因为这个停顿，怀俄明感觉到自己老爹的气场发生了短暂的变化。

他既没有喝醉时的颓废，又无诵读祖训时的郑重，在停顿的那个瞬间，一股沉重的气息自杨的身上逸散而出，它在家的上空凝聚，把空气往下压实。

怀俄明只觉得心头凝滞，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过这种喘不过气的状况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着杨的话音刚落，家中的氛围又重新活络起来，怀俄明的呼吸也回归正常。

基于此，怀俄明也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觉，自动忽略了这源自瞬间的感受。

相比较之下，还是祖训的后半部分对怀俄明更具吸引力。

“为……守护……而生？”怀俄明轻声念叨老爹说的后半段祖训，眉头扭打在一起，咀嚼着这段祖训背后的深意。

“是的。”杨恢复之前慵懒的模样，重新拿起酒瓶，说，“我们所具有的力量，是用在守护重要的事物上的，并不是用在无聊的争执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