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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生塔

子童心。

陆渐一一瞧去,其余四口石匣,也无不刻有小像,只是姿态不同,风度

迥异。“渊头陀”的小像笔力沉着,意韵深远,清寒寂寥,深邃无极;“大苦尊

者”则钝拙滞涩,若尖锥在石壁上凿出无数细孔,连缀成形,神态间如湿灰

焦木,了无生气;“冲大师”的小像则笔法潇洒,圆润皎洁,无慎无笑,宛如

一尊玉人;然而到“鱼和尚”处,意境又是一变,朴实浑成,凝如山岳,眉梢

眼角,无不流露慈悲。

陆渐身具佛性,观看半晌,不知不觉与这六尊小小人像生出感应,但觉

那小像举手抬足,-一笑,无不玄微奥妙,意思深长。久而久之,他浸淫

其中,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竟然学着那石壁上的人像,纵情舞蹈起来。

这一舞开,陆渐便觉五脏沸腾,呼吸艰难,浑身经脉肌肤,仿佛寸寸撕

裂。陆渐暗叫糟糕,欲要停止,谁知四肢身躯,似被某种力量驱使牵扯,自

发自动,哪里停得下来。

陆渐惊骇已极,正自叫苦,忽觉后颈一热,多了一只大手,手心热流汹

涌灌入,他尚未明白发生何事,便觉脑中轰隆一声,知觉全无。

这昏迷来去均快,只片一刻,重又回复神志,陆渐欲要挣起,却发觉身子

僵如石块。天幸后颈那股暖流源源不绝,让他慢慢松弛下来,转头望去,聋

哑和尚正盯着自己,神色严厉。

陆渐莫名其妙,不由问道:“大师,发生了什么事……”话一出口,忽又

觉悟,眼前这神秘僧人又聋又哑,如何听得见自己说话,想着不觉苦笑。

聋哑和尚瞧他半晌,取出钢锥,在石地上簌簌簌刻画起来,陆渐定神

望去,但见地上一行字迹:“祖师本相,学不得,学不得……”

陆渐心中惊奇,想了想,接过钢锥,刻道:“什么叫祖师本相?”

聋哑和尚写道:“壁上人像即是。”

陆渐仍不明白,又刻道:“这是什么地方?”

聋哑和尚信手一挥,刷刷刷写下三字:“天生塔。”陆渐抬眼上望,不觉

恍然:“这里下方宽圆,上方尖细,像极了一座天然生成的宝塔,老天造物,

真是神奇。”于是又写道:“敢问大师尊号。”‘

聋哑和尚又写道:“浑和尚。”陆渐暗暗称奇:“这位大师好不奇怪,

“浑’是骂人的言语,他怎的当成了法号。”当下又写道:“大师也是金刚传

人?,

浑和尚礁了.摇了摇头。陆渐心中奇怪,写道:“人师不是金刚传人,怎

会三十二身相?”浑和尚转过身来,指着石壁上那八个大字:“三十二相,即

是非相。,

这八字极是精微,陆渐揣摩不透,想了一会儿,又写道:“敢间大师和

鱼和尚大师有何关系?”浑和尚写道:‘他主我仆。”

陆渐一愣,又写道:“既然如此,大师为何不随鱼和尚前往东瀛?”浑和

尚摇摇头,写道:“他身负重伤,怕不能回归中土,留我在此,接引金刚传

人。一写到这里,他指了指“金刚传人”四字,又指了指陆渐,面露微笑。

陆渐一怔,写道:“你说我是金刚传人?”浑和尚应道:“送回主人舍利

者,便是金刚传人。”陆渐看到这里,心头释然:“无怪鱼和尚大师让我前来

三祖寺,敢情早有安排。”想到这里,鱼和尚音容笑貌,宛在目前,他不胜感

伤,叹了日气,写道:“小子不是佛门中人,称不得金刚传人。”

浑和尚摇摇头,写道:“见性成佛,不拘佛门内外。”陆渐微微苦笑,蓦

地想起自身困扰,心急如焚,咳嗽儿声,写道:“我要去寻两名女子,还望大

师带我速离此地。”

浑和尚瞧了礁地上字迹,又瞧了瞧陆渐一眼,神情颇为迷惑,过了半

响,摇了摇头,写道:“红粉骼镂,骸麟红粉。”

陆渐怔了怔,瞥浑和尚一眼,微微沉吟:“这和尚在三祖寺装疯卖傻,

心中其实明白极了。但由这一句话看,他对天下女子火有成见。莫非他断

舌穿耳,便是受了哪位女子的陷害……”他心中胡乱猜测,却不忍询间证

实,以免勾起浑和尚的伤心往事,只写道:“形势紧迫,还望大师成全。”

浑和尚长眉微登,摇摇头,又写道:“红粉韶镂,骼镂红粉。”陆渐见他

想地固执,微微有气,夺过钢锥,重重刻道:“还望大师成全!”

浑和尚流露楹色,两眼瞪视陆渐,陆渐也张大两眼,一转不转。如此对

视半晌,浑和尚眼中掠过一丝无奈,背起陆渐,钻出洞外。一根儿臂粗细的

老藤垂在洞前,浑和尚攀藤而卜,将至崖顶,撑足荡出,陆渐只觉劲风扑

面,风息之时,已至对崖。

浑和尚放下陆渐,俯身运指,在土中写道:“往何处去?”陆渐也写道:

“我也不知。”浑和尚长眉微皱,写道:“我在寺前溪边救你,还送你回去?”

陆渐略一思索,写道:“甚好。”浑和尚瞪了瞪他,鼻间哼了一声,又将陆渐

背起,快步急行。

奔走不久,忽听细微人语,浑和尚碎然止步,一跌足,悄没声息,钻入

古木枝枉间。陆渐越过他肩头望去。蓦地惊喜不胜。原来前方林子里,宁凝

与苏闻香并肩而行,向着这方走来。

一夜不见,宁凝愁容惨淡,秀眉敛忧,走了两步,忽而轻叹道:“苏兄,

你断定他从这条路走过么?”

“错不了!”苏闻香一抽巨鼻,“还有他的气味呢!”宁凝犹豫道:“可他、

他的身子那么弱,走两三里还罢了,从三祖寺来到这儿,几十里山路,又怎

么走过来呢?还有,这里阴森森的,要是遇上野兽,他又怎么抵挡?”说到这

里,她眼圈儿微微泛红,涩声道,“都怪我不好,一难过,就那么走啦……他

若有不恻,我,我……”

陆渐再迟钝于倍,也听出宁凝话语中的“他”便是自己,想到她为自己

优愁难过,心中好一阵感动。

“凝儿别急。”苏闻香抽了抽鼻子,又道,“除了他的气味,还有一股气

味,又酸又臭,夹杂干柴味道。那位陆……陆……”宁凝道:“陆渐。”

“是,是!”苏闻香说道,“那位陆渐必定好端端的,和那个又酸又臭的

人在一起的。”

陆渐一吸气,果然发觉浑和尚身带酸臭,想是多日未曾沐浴;但陆渐

不拘小节,对方若是亲友,便往往只见其长,不见其短,更不在意对方是脏

是臭,苏闻香若不提及,只怕他十年八年,也不会发觉此事。

宁凝看了苏闻香一眼,凄然一笑,轻声道:“苏兄,多谢啦,没想到你在

这时候,还肯帮我。”

“什么话,什么话。”苏闻香双手连摆,大声道,“天部劫奴,同甘共苦,

无论何时,我们都要帮你的。”

宁凝呆怔时许,不觉流下泪来,摇头道:“苏兄,从昨日起.我再也不是

天部劫奴,只怕将来,你我再见之时,不是同伴,而是仇敌。”说着说着,泪

如走珠,不住滚落。

苏闻香亦不觉流露矛盾之色,绕着宁凝踱来踱去,使劲挠头道:“凝

几,握儿,用哭,拐哭。书呆子、狗腿子、猪耳朵和我,四个人商量好啦,无论

如何。决不和凝儿你为难,大不了,大伙儿都犯黑天劫,一起死了。”

宁砚垂头望着地面枯枝败叶,心中忽喜忽悲,忽冷忽热,起伏难定,纵

是沼如泉涌,也难以宣泄心中之情,蓦然间,小嘴一张,双袖掩面,哇地哭

了出来。

苏闻香心性痴顽,哄女孩儿开心非其所长,见状大失主张,两手互握,

焦急道:“凝儿,你别哭呀,别哭呀……你,你再哭,我也要哭了……”话没

说完,当真瘪嘴抹眼,哭将起来。

陆渐身在树上,看着这劫奴间的情谊,既是感动,又觉难过,眼前泪水

模糊,忍不住高叫道:“宁姑娘,我在这里呢……”话音未落,身子陡震,一

个趔趄,栽下树来,行将落地时,上方忽有大力牵扯,令他坠势一缓,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