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沉吟对峙，两名捕快眼神不善，扶着腰间的刀把，四处转悠，看来是准备寻衅施压。

“谢大人美意，不过之前那般困难，我们也没有领朝廷一粒粮食。如今有了庄稼，更不会要。否则，瓜田李下，担心别人会说这庄稼是朝廷赈的。”

“至于征缴税粮，我们这几百口可指望这点庄稼熬冬并挺过来年春播，实在是没有多余粮食。”

“倘若大人宽限，来年秋收我们再补上。”

虎子咬了咬牙，涉及几百人性命，他还是没有冲动。

“你是何人？大人与你们头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还有没有规矩？”蹦出来的这个愣头青很有可能破坏计划，师爷连忙站出来呵斥。

“水患加瘟疫，四处流民乱匪。为了保护家园，遵朝廷法令，摸天台组织了民团。我就是民团教头。”虎子知道，今天这事很可能不能善了。

棒槌站他旁边瞪大眼睛，从兄弟手里接过一柄竹枪，狠狠在地上杵了一下。

“你……你……”师爷气得指着虎子和棒槌半天说不出话。

张县丞满脸铁青，冷冷盯着几个头人。

心中摇摆踟蹰，虎子真不想走那一步，“摸天台上的旱地，是原本旱地重新规划所得，并不属于荒地新垦。不需要额外缴税。”

“另外，摸天台处于江堤决口附近七里，所居皆是家破人亡的灾民。并不是原有村庄。”

“按照朝廷法令，不论我们家资几何，被洪水淹没土地房屋，就是灾民，不需要缴税。”

“哼哼，你说不是新垦就不是新垦？你说淹没房屋就淹没房屋？”张县丞满眼阴寒。

“只要县衙田册上没有登记，你们这240亩方方正正的良地，不论是垦还是改，都按新垦计算。”

“至于说房屋，任何人前来看到你们这40多间高大竹屋，谁也不会觉得你们是灾民。”

论口才法理，就连子澜都赶不上这积年老吏。虎子闭上眼叹息一声，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大人，小小孝敬，还请看在几百条人命的份上，帮忙转圜一二。”咬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十来两碎银，虎子将县丞向旁边侧身引了几步。

他这举动让棒槌和众乡亲内心滴血，那可是所有人仅剩的一点银子了。

瞥了一眼虎子手中大小成色不一的碎银，张县丞抬头四望，手却熟练地眨眼将银子摸进了袖里。

“这就对了，不管怎么说，朝廷能保护你们不受敌匪的祸害，这就是福报。让你们献点粮食，不算过分吧。”

“嗯，大灾之年，七成的确有点苛刻，这样，到时征税时我亲自过来，你们只需上缴五成，不过嘛，需要给我一成用来活动打点。”

虎子瞠目结舌，搞了半天，岂不还是要交大半出去？

“呵呵，我看你小子挺机灵，只要这事办好了，我将你推荐为里正，到时候，附近十里内，你就是……”利益当前，张县丞一个劲地煽动许诺。

虎子捏了捏拳头，倘若只有自己，这混账早就给掐死了，但是关系几百乡邻，可丝毫不敢马虎啊。

“虎子，两名捕快发现了昨晚的脓血布巾……”子澜慌忙跑过来凑到虎子耳边，手指有些发抖，“我让民团将他们绑了。”

终于，千算万算，还是露出马脚。

虎子乜了一眼还在打庄稼主意的县丞，抬起手，无力地挥了一下。

明白他的意思，早就忍耐不住的棒槌怒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