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边踱到右边,再从右边踱到左边。不光远处村民官兵和主簿莫名其妙,就是虎子,也被他晃得眼晕。
半晌,杨把总做出决定,踏步向主簿方向行去。
“白主簿,已经问清了,十多证人与首领已经承认,他们之前的确组织人手盗窃官仓,但却没有人看到甚至听说敌匪斥候。”
“哼,盗窃官仓也是重罪,一群目无王法的乱民。”白主簿阴狠地瞪着虎子他们。
“白主簿,你们樊口官仓被烧一事,我也有所耳闻。”杨把总抬头看了看四周等待判决的乡民,叹了口气还是瞒下县丞和官兵的事,尽力保全他们。
“三万石粮食进仓,陆续被一些人瓜分。”
“然后故意放松防守,纵容灾民偷盗,诬民为盗找替罪羊。”
“一个五斗米粮仓,十二名守卫还配了两杆火龙。而官仓,竟然只有一把破锁和两个醉汉。这里面的套路,大家心知肚明。”
杨把总炯炯盯着白主簿的眼睛。
“既然这事已有周涛背锅,并且好几个涉及此事的大人物都主张就此平息。你我今天再翻出来,怕是不太妙吧?”
白主簿沉思半晌,“把总大人的意思?”
杨把总抬头看了一眼大片庄稼,“既然是赈灾粮,让灾民吃点,也算本分。”
“这一片庄稼,也不知道能救活多少人,此事我俩就当不知,既不惹麻烦,又能积阴德。白主簿,你说呢?”
白主簿默默点头,当初官仓里的赈粮,自己可也伸了手。既然上面的人已经盖棺,那还翻出来干嘛,平白得罪人。
“把总大人言之有理,我们只是奉命统计灾民并组织团练,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杨把总点了点头,“说到组建团练,你觉得摸天寨的团练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本来一心等死,没想到柳暗花明,但这结果,却让虎子胆颤心惊,总认为后面藏着什么更要命的东西。
“没什么意思,你们盗抢官仓的事,官府早就处置完周涛盖棺定论。所以白主簿跟我的意思,不再追究。”
虎子死死盯着他,等待下话。
“至于其他事情嘛,依律,当然是摸天寨鸡犬不留。不过……”
虎子知道,肉戏来了。
“看在几百条性命的份上,我愿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摸天寨地势得天独厚,青壮团练也颇具基础。鉴于此,汉元抗敌指挥下辖樊口团练第一哨,就由你们担当。”
“也就是说,以前你们是民间自发团练,现在嘛,得到了朝廷认可,成为官方的了。”
“不光武器饷银,就连你这领头的,都有相应官职。”
虎子眉头皱得更紧,“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将我们交出去领赏,反而给我们东西?”
两人此时在虎子的竹棚中,把总坐在床上,虎子站在他身前,跟之前外面的形态倒换过来。
“为什么要将你们交出去?”杨把总干脆斜躺在虎子床上,手肘支地手掌撑腮,嬉笑地望着他。
“我们杀了县丞,还杀了你们的官兵兄弟。你们不准备报仇?”越是诡异的事情,虎子越是要细心琢磨。
“第一,现在官场里还有好人吗?县丞又不是我的亲戚,他死不死与我有什么相干?”
“第二,那十八官兵虽然跟我同属兵部,但没什么交情。报仇不报仇的,关系也不大。当然,你倘若动我的手下,那整个摸天寨都不需要存在了。”
“第三,侦缉凶杀并不是我分内之事,将你们交上去也领不到赏。”
看他丝毫没有说笑,虎子更加疑惑,“即使跟你没关系,你也没必要冒险替我隐瞒。”
“要知道,倘若摸天寨或者你那几名讯问的手下传出去,你可也要被株连。直说吧,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感受到虎子的郑重,杨把总也正式地站起来,“第一,我很佩服你的为人,想交个朋友。”
虎子继续皱眉,没有说话。
“第二,敌匪就要进犯汉元,朝廷让各地组建团练。而我,被任命为樊口团练千总。我看上了你们这支队伍。”
“这么说吧,我替你们隐瞒一次,你们帮忙奋力剿杀敌匪,拿军功助我晋升,同时也替你们自己搏个锦绣前程。”
没有好处的事情谁做?他这理由,让虎子反而稍稍放下悬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