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贱民该死，我将粮食偷回后，看到乡邻们没有吃食，就分与他们一些。”

“没想到激起他们的贪心，要我带他们去偷更多。”

“其中有一个泼皮周涛，平日就雄霸乡里，被他拿刀威胁，没有办法，我只好带他们再进粮仓，偷窃官粮两百余包。”

“哦？”杨把总眯着眼睛，一包是偷，顶多一顿鞭子。两百包，可够得上秋后处斩了。

“本来我们约好不再去，安心等待朝廷赈灾并恢复生产。但周涛这人贪婪成性，煽动其他乡邻继续偷盗，却不小心烧掉官仓并被抓获。”

白主簿再次向杨把总点头验证他这说法没问题。

“偷盗官粮过后，我一直忐忑难安，生怕捕快老爷前来抓捕。”

“谁曾想，几天之后江堤溃决，附近乡村全部沦为泽国，满眼皆是浮尸。要不是之前就将家当和粮食转移到摸天寨，恐怕我们这里的人也十不存一。”

“今天既然大人来了，看到我们如此多人存活肯定起疑。这事，已然瞒不过去。”

“如此作奸犯科，我愿接受任何处罚。”

“只是，乡亲们都是无辜的，还请大人宽宥。至于大人所说的那个什么敌匪斥候，我们的确自始至终都没人见过。”

“还请大人明断。”

叹了口气，虎子一头磕在地上。

既然是自己开的头，那么，就由自己来了却。希望揪出这么个大案，这些官兵就别再追查其他事情了。

“乡亲们是无辜的？哼，你一个人能偷那么多粮食？当我是傻子？”白主簿狠狠地盯着他，自己可是出名的干吏，哪会被他蒙混过去。

杨把总嘴角上挑，“你承认这个，可是要杀头的，不怕吗？”

这两人都关注此事，虎子心底稍显安慰。谁都不愿去死，但逼到这份上总要人扛。只要他们不再追究，自己的死也算有点价值，“都是我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本人没有任何怨言。”

“放屁，怎么是你一个人所为？大人，偷盗官粮，还有我。”棒槌再也忍不住，膝行挤出来跪在虎子身边。

“你……”混账混账，陪死何益！虎子恨不得咬他两口。

“还有我！”万木匠也膝行到两人身边跪好。

“还有我……”

“还有我！”

……

三德、根生、来宝……甚至从没有去偷粮的子澜都跪出来承认，就连老得喘气的五爹和吓得尿裤子的刺猬都跪了出来。

缩在后面没有吭声的只剩瘪嘴和涂铁匠几个。

虎子晕了，这群混蛋，就没有一个长脑子的吗？

“哟呵，挺讲义气的嘛。”杨把总看了跪满一地的人头，尤其多看了缩在后面的几人一眼。“这事先不说，带我进寨子看看吧。”

嗯？所有人愣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怎么，不欢迎？”杨把总瞥了愣愣盯着自己的虎子一眼。

“欢……欢迎！大人，请！”虎子连忙带头站起来，退到道路边弯腰伸手虚引。

进入山寨，所有官兵都被那一大片方方正正的青苗惊呆了。

这些日子四下巡视，处处都是一片荒芜颓败，包括把总和主簿，所有人都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庄稼，瞬间被这郁郁葱葱的绿色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