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立国之初,朝中动荡,豪格、阿济格等人相继伏诛,宗人府囚禁几波犯人之后,随着新主康熙皇帝登基,大赦天下,牢中囚犯,多以释放还家。唯有沈沛卿孤身一人,无人保释,依旧扣押牢中,度日如年。
许久不曾有人问津的宗人府大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身影快步来到沈沛卿的牢房近前。
“沈娘娘沈娘娘”几声轻声呼唤,唤醒了睡梦中的沈沛卿。
“谁呀”
“我呀,奴才杜勋呀,伺候过您,娘娘忘啦?”
沈沛卿揉揉眼,定睛一看:“杜公公?”
“正是奴才,我那沈娘娘,您可受大罪啦,今天好日子,我带您出去见见太阳。”杜勋道。
“见不见的,我都习惯了。让鳌拜知道,他岂能饶你。”沛卿道。
杜勋道:“这次不一样,是太皇太后要召见您,传谕您入宫。”
沈沛卿坐正身子,又往前探了探问道:“召见我有何用?”
“反正不是为了反清复明的事,只是觉得您十三年牢狱,太不容易,所以召您入宫。”杜勋道。
沈沛卿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好,我去见太皇太后。”
“好嘞,奴才给你提桶水,您洗洗脸,外面给您预备了轿子。”杜勋安排差役,提了通水,洗漱之后,打开牢房,请出了沈沛卿。
一乘蓝布轿子,缓缓来到宫门前,杜勋掀开轿帘:“沈娘娘,宫里请。”
回到那曾经三进三出的紫禁城,一切好似当初,宫门当值的太监,路过宫人,都不住打量着这位浑身补丁、鹤发娇颜的妇人。
来到慈宁宫,宫里太监一声通禀,沈沛卿缓步入阁。
“民女沈沛卿,拜见太皇太后。”
孝庄太后打量一番,说道:“沈氏你抬起头来。”
沈沛卿抬头仰望,与孝庄太皇太后,相向而视,两人眼神交汇,片刻间兴衰更替,思绪万千,又有惺惺相惜之情。
孝庄太皇太后,乌发高盘、天庭饱满,二眉高挑,两眼炯炯有神,鼻梁直挺,一对瓷实的脸蛋子,包着嘴角。沈沛卿银发闪烁,隐隐还见发髻美人尖,柳眉细长,目若秋水,脸色苍白,身形消瘦。
鲜明的对比,让孝庄心声感慨,说道:“沈氏,老身问你事到今天,你还思明么?”
“思明之心,磐如坚石。”
“你就这么想上煤山上,想看那棵歪脖子槐树,这么怀念崇祯一个亡国之君?”
沈沛卿道:“亡夫神明,兼爱天下,绝非亡国之君,只是亡国之运。”
孝庄道:“本后比你小一岁,你我同年封妃,你在大明为昭妃,我在大清为庄妃,你我又早早守寡。可是是到头来,我为太皇太后,大清坐拥四海;你为阶下之囚,身侧一无所有。若早早认个错,又何苦做这些年的大牢。”
“故国有明,岂是一无所有。”
孝庄听了,点点头道:“在我看来,越不让你思明,你越是思明,老身不难为你,准你去祭拜歪脖子槐树,看看去吧。”
沈沛卿眼中露出一丝惊讶,没想到孝庄答应的如此痛快,反到犹豫了片刻,孝庄说道:“怎么,你信不过老身?”
“民女岂敢猜疑太后,谢太后恩典。”沈沛卿叩首谢恩,离开慈宁宫,便跟着太监去往煤山。真见得:
孝庄乌髻坐銮绢,跪囚鹤发返娇颜。
同年封妃今对视,难忍差别两重天。
尤忆往岁烽烟过,不知今昔是何年?
磨尽裙下遗诏墨,无悔盼来槐树前。
出了慈宁宫,偏巧索尼、鳌拜二人进见太后,与沈沛卿走了个对脸,沈沛卿瞅了一眼鳌拜没有理会,便径直而去。
鳌拜心中一阵诧异,说道:“沈氏莫非是去煤山?”
索尼道:“看来太后动了怜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