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地描画,都毫无结果,就像是她一次次对屈云的努力,到最后,原来都是无用功。悠然再也忍不住,猛地将眼线笔扔开,趴在镜子前,哭了起来。
她用力地哭着,哭出自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受伤,所有的不甘,以及所有的绝望。一边哭,悠然一边将自己和屈云在一起的每件事都想了个遍。每一件事,都能惹出她的泪。
手机再次响起,悠然接起,抽泣着说了一句话:“明天来好吗?明天……我才能见你。”
说完,她没等他的回话,便将电话挂断。
屈云没有再打来电话,他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谁又对得起谁?谁又对不起谁?悠然已经分不清,此刻的她,只想哭,只能哭。
一整天,她都躲在房间中,哭泣着,哭到整个鼻腔都堵塞住,连呼吸都不能。
这时,悠然才知道,自己心中的伤,并没有好,稍稍一碰,又开始流血。悠然哭泣着,哭了很久,久到她支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似乎有张帕子在轻拭着自己的脸颊。那感觉,很温暖,很舒适,悠然呢喃了一下,翻身再度睡去,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第二天的日上三竿,悠然睁眼,发觉有些困难——眼睛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肿胀酸涩。
“醒了?”一双温柔的手抚在悠然的额头,“饿了没有?”
悠然记得,自己小时候生病时,母亲总是和自己睡在一起,醒来后,母亲轻声问的,便是这句话。时间像是飞速回转到了那时候,什么都懵懂的时刻。
“妈?”悠然想到自己肿胀的泪眼,忙翻身遮掩住,道,“没事,我还想睡。”
“我们楼下,站着一个男人,看上去,似乎是在等你。”白苓柔声道,“要下去和他谈谈吗?”
很多事情,白苓都知道,只是,悠然不想和她说,她也不会勉强。悠然背对着母亲,隔了许久,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妈,为什么第一次恋爱总是不会成功呢?”
“因为……”白苓轻轻拍抚着悠然的背脊,道,“如果现在成功了,那以后真正属于你的那份恋爱到来时,该放在哪里呢?”
“但是,如果真正属于我的那份恋爱永远也不会来怎么办?”悠然问。
“那就自己爱自己,爱父母,让父母爱你。”白苓的手仿佛有种魔力,拍在悠然背脊上的每一下都让她增加了一份力量。
悠然忽然翻身,抱住了白苓的腰:“妈,楼下那个人伤了我,我该怎么办?”
“我记得我早教过你的。”白苓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女儿因多日未曾打理而打结的发,“小时候,你被欺负时,我告诉你的那几点,忘记了吗?”
“没。”悠然将头埋在母亲腰间,嗅着那如幽兰般的气息。
“第一,仔细想想,全是他的错吗?”
悠然在心中摇头。不,屈云从没有强迫自己,从来没有。是自己在主动,主动地要求交往,主动地要求他爱她,主动地做着一切傻事。她和他,都有错。
“第二,他道歉了吗?”
悠然在心中点头。是的,屈云道歉了,他追到这里来道歉了。
“第三,如果你实在气愤,我现在就去熬锅滚烫的火锅直接倒在他头上,可好?”
“不好。”悠然阻止道。
“怎么,舍不得?”白苓问。
“不,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劲。”悠然说完,便跳下床,开始梳洗。
这次,她没有怎么用心打扮,只是穿了套运动装就下楼去了。头上扎个马尾,脚上套着帆布鞋,如果不是肿得像杏子的两只眼睛,悠然应该是很精神的。远远地看见屈云,悠然没再流泪,只是很平静地走过去。
“我接受你的道歉。”悠然道,“放心,我不会出什么事情,你也不用愧疚,这件事,也算是给我的一个教训吧。”
悠然想,从今之后,她不敢再这么横冲直撞,无所顾忌,做事总凭一腔热情了,她会学会保留,学着长大。
屈云的脸,瘦了一圈,看上去更为清俊,额角上贴着一枚创可贴,那是她的杰作。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悠然,黑色的睫毛细细柔柔的,精致美丽,薄如蝉翼的眼睑下,半裹着深邃又清澈的眼睛,眸中映着她的影子:“悠然,原谅我。”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悠然将双手插入口袋中,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你应该明白,我所谓的原谅是什么。”屈云道。
“我明白,可是我做不到。”悠然耸耸肩,即使将领子竖起来,在寒风的吹拂下,她还是冷,所以她缩了缩脖子。
屈云看见了,就像是过去那样,很自然地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想给悠然围上。可是悠然后退了,屈云拿着围巾的手,放在半空中,伸不出,也收不回。
“这种亲昵的动作,不再适合我们了。”悠然抿住嘴,她的嘴角,天生有种向上的弧度,像是永远在笑,“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屈云的手,缓缓回到原位,他看着悠然,碎发偶尔翻飞,像是要落入眸子里,刺破那片水润:“可是,我并没有答应。”
悠然忽然笑了,真正地笑了。她偏转过头,看了一眼远处小区中的绿树,接着,她转过来,语气平静:“屈云,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赢,并不是你有多么厉害,而是……我心甘情愿让你赢。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我愿意让你赢,愿意让你控制我,愿意让自己处于弱势。
“可是现在,”悠然伸出食指,揉揉鼻梁,“现在,我已经不再爱你,你唯一的筹码已经失效了。不要再想控制我,永远都不要再想。”
屈云摇头,缓缓地,他的脸,每一个角度看上去,都是一副美景:“我只会记得,你发过誓,说爱我,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那是在我自认为你值得我爱的时候,才发下的誓言,可是现在,”悠然倒退着,慢慢离开他,“你已经不再值得了。”
悠然一步步地,逐渐后退着,她要离开屈云,她不可以扭头而走,她要记得离开他的每一步,她要记住,每一步,都是正确的。
在悠然的视野中,屈云慢慢变小,就像稀释在水中的墨,渐渐淡去。就在她以为自己的第一次恋爱就会如此结束时,屈云忽然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抓住。
他的动作迅捷异常,根本没有给悠然一点反应的时间。他紧紧抱着悠然,握住她的后脑勺,强行地吻了她。这个吻,如狂风,如暴雨,如烈焰,毫无温柔,只是一种占有,一种囚禁,一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