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慌忙赌咒发誓,看得一清二楚:“就是昭阳郡主没错,现在王上和世子应该都知道了。听说王上高兴得很,在小书房的几位大人都得了赏赐。”
钱炆怔忪着,嘴角渐渐扬起讽刺的笑意。
昭阳郡主回来了,父亲便这样高兴,可是他真正的女儿还流落在外,不知死活。
钱炆心中涌起莫大的悲哀,看了蔡妃一眼,便匆匆出去了。
陆云娇带着赏赐浩浩荡荡出宫,顿时惊动了整个临安城。
昭阳郡主不光没死,还好好的回来了!
然而看到她带赏赐去了侯府,别人都惊掉了下巴。
怎么回事?郡主不是烦透了建安侯么,居然会主动上门?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陆云娇懒得理会别人在想什么,光明正大地进了侯府大门。
她一开始还能挺胸抬头,可是越往里走,她就越忐忑。
来了这么多次,她还没进过李熙让的寝房。
陆云娇站在房门口,有些忐忑地问墨竹:“这样不太好吧?我记得李侯早上不见外客?”
墨竹笑眯眯地摇头:“不不不,好得很,再好不过了,郡主哪能算外人?”
陆云娇还在琢磨她到底是外人还是内人,墨竹便趁她不备,突然推她一把,把门关上。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用后背死死顶着房门,喘得厉害,仿佛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文竹正好端着茶水过来,就看见他一脸扭曲地盯着屋檐,还笑得很猥琐。
文竹吃惊,差点洒了茶水:“郡主呢?”
墨竹挤眉弄眼地指着身后。
文竹看着托盘,一脸纠结。
这杯茶,送还是不送?
陆云娇冷不防被他推进来,下意识就想拉开门揍他一顿。然而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她顿时不出声了。
她是探病来的,这是李熙让的寝房,不能吵到他……
陆云娇内心默念好多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这才清清嗓子,好奇地打量起周围。
房里素净得几乎没有鲜亮的色彩,墙边架子上点缀着几件青瓷摆件。左边桌上纤尘不染,几支笔端没有一丝杂毛。右边摆着扇山水屏风,还能看到屏风后浅青色的床帐。
这样简单纯粹的屋子,让陆云娇感觉自己不小心走进了素色山水画里。
她只往前迈了一步,就听见屏风后面有人动了动,沙哑的声音传过来:“云娘?”
陆云娇挺胸抬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她怕什么?她什么都不怕!
陆云娇大摇大摆绕过屏风,冷不防撞入他深沉的视线中,刚刚打好腹稿的慷慨陈词也没了影。
李熙让脸色苍白地靠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或许是房里的素色削减了他的锐气,他像凌寒独放的腊梅,清瘦的脸上有些倦怠,只在看见她时,才露出几分生动。
她被看得手足无措,声音瞬间低下来,结结巴巴地说:“啊,我,我来看你……”
李熙让继续看她,目光柔和。
“你还好吧?我听墨竹说,你刚回府就病倒了,那之前你说自己没事,是不是骗我……”
她一字一句地往床前挪动,李熙让看见她,就像看见一只小心翼翼靠近猛兽的小猫。
他虚弱地笑了笑:“我不骗你。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哪里有事?”
话音刚落,陆云娇总算站在了床边,认真地打量着他。
怎么平时看不出他这么病弱?
然而就是这个人,让她平安回了家。
他披散头发陷在被褥里的模样,怪教人心疼的。
“你是不是平常都要喝药?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害得你这样……”
“你没耽搁什么,不是你的错。”李熙让摇头,看着她的胳膊,“还疼么?”
不说还好,一提醒她,她就想挠伤口。
今晚睡觉前得把手绑起来,以免睡梦中抓到伤口留疤。
李熙让偏头看着一旁的柜子,“待会儿我让文竹给你药,记得咳咳……每天都要用,就不会留疤……”
“我记下了。”陆云娇摸摸鼻子,窘迫地避开他专注的眼神,开始转移话题,细数宫里的赏赐,“娘娘让我带了些好东西给你,单子我让文竹收着了,待会儿你看看。”
李熙让浅笑道:“承蒙娘娘厚爱,不胜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