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办,我这里还有些之前留下的珍玩首饰,卖了也好,抵押出去也好,再加上如今手里的现银,大几万两凑一凑还是有的。”
月白与琥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们知道邱珞珞有钱,却没想到竟这么有钱!
聂无忧点了点头,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大几万两,听着不少,可真要开典当行,怕也是紧紧张张,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真碰上个识货又大手笔的,招牌这个东西,一旦刚开始被砸了,后面就再也立不起来了。”
“不是还有……云少主?”琥珀弱弱地问了一句。
这一问,倒把邱珞珞问得沉默了下来。
他们来澶州的第三日,云蘅便被一封信函召回了水云刹,说是两三日便过来,如今已经有五日了,却半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至于琥珀的提议,毕竟水云刹如今真正掌权的还是云起,甚至打理日常事务的也是云蘅的堂兄云深,云蘅怕是这些年都被层层保护起来,衣食无忧,不问世事,想来,还是不要去麻烦得好……
“罢了,命运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靠山山会倒,总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迟早是要栽跟头的。”邱珞珞说着,去内室将那宝贝匣子又从箱子底翻了出来。
前靖西侯夫人出身并不低,留给她的这些东西都是极其贵重的,虽然现在知晓了她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也真心拿自己当做亲生女儿疼了几年的,除掉廖氏,也算是暂且给了她一个交代,如今落了难,这些死物留在身边着实没有太大的意义,只能,对不住了……
邱珞珞叹了口气,在里面挑挑拣拣,先是将那对血髓玉镯子挑了出来,又各自给月白与琥珀留了两件不张扬、却也拿得出手的,这才将匣子递给聂无忧:“还是卖了吧,拿着典当来的银子去开典当行,总听着有些别扭,这几日你跑一趟上京,许是好出手一些,其实江南与澶州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总想着,咱们早晚还是要回上京的,倘若日后有机会能再买回个一两件——”
“我知道了,邱姐姐。”聂无忧安抚地想要拍邱珞珞的头,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大合适,便轻轻落在她的脊背上,接过匣子,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出了门。
聂无忧离开第二日,邱珞珞便开始带着月白与琥珀穿梭于澶州的大街小巷,踅摸合适的铺面。
接连几日走下来,发现澶州的典当行业并不正规,看似遍地开花,实则稍微上了些规模的只有两家,即便是这两家管理也十分稀松——负责鉴别估价的朝奉半斤八两,眼光不够毒,一看就是后天刻意学出来的,基本只会照本宣科地把典当物往死里压价,并不管其真实价值如何,服务态度更是一般,大多一副高高在上、爱当不当的姿态,处理死当物品的渠道也比较单一,大部分集中销往南方,总体来说,漏洞很多。
这无疑是件好事,有漏洞,才好乘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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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蘅已经被关在九层塔整整八日。
他不知道水清禾究竟是如何跟云起描述邱珞珞的,却也大致能猜得到,否则云起也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
“你若敢给老子娶一个下贱的风尘女子回来,我云起就当从没养过你这个儿子!”
“阿蘅。”暗室的门被轻轻叩了两声。
云蘅看了看斜洒进来落在地上的一小块阳光,一没到饭点,二不会平白无故放他出去,云深这个时候过来,便只有一个可能——水飏回来了。
那日云起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这就给你水伯伯写信,待他回来,你便与清禾成亲。”
“阿蘅,出来吧,南平郡王来了。”云深开了门,本就颀长的身形在地上拉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突然撞进来的强烈的光线让云蘅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些,才对着云深笑了笑:“谢了,堂兄。”
云深叹了口气,跟在云蘅身后一起来到流云阁。
云起与水飏坐在主位,看模样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水清禾站在一旁,见到云蘅,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是一阵心疼。
九层塔里阴暗潮湿,即便是在这阳春三月,依然将云蘅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阴霾之气,下巴泛着些青茬,皮肤因着几日不见日光,比之前显得更加苍白,平日里总带着三分笑意的眸子灰蒙蒙的,连一丝光亮都寻不到。
云起紧紧攥着椅子扶手,几日不见,原本只爬了几根银丝的两鬓竟白了一小半,见到云蘅这副模样,这段时间的坚持与狠心差点就溃不成军。
“爹,水伯伯。”云蘅点了点头,便垂首站着,再不发一言。
半晌,水飏率先开了口:“事情呢,我方才已经听你爹说了,蘅儿,你可不可以告诉水伯伯,清禾……她究竟哪里不好?”
“清禾很好,日后一定会寻得一位举案齐眉的如意郎君。”云蘅头也不抬地道。
“那你呢!”云起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厉喝。
“云蘅与清禾,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究竟哪里不合适,你倒是说出个所以然来!家世、相貌,哪一样不是上乘?更何况还对你死心塌地,你究竟还想要如何?”云起捧着胸口咳了几声,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爹,您先别生气。”云蘅冷冷地扫了一眼水清禾,“云蘅自认并非好搬弄是非之人,只是于女子而言,品行是否端正,心地是否良善,应是比家世与相貌更为重要吧?”
“云蘅!”水飏语气登时便冷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您问问自己的女儿便知道了,且不说我与邱掌柜没有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她便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害人性命么?还有——”云蘅冷笑一声,转向水清禾,“邱斐大闹璋台柳,闹出了三条人命,这事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水清禾心里“咯噔”一下,心虚地避开了云蘅几乎叫人无所遁形的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璋台柳出事前三日,天玄司的人曾亲眼看到你进了潇湘馆,你不会告诉我你一个姑娘家,是去逛青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