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周玉雁交给了周玉音之后,尉迟恕时时刻刻防备着傅修宁。
他冷言让傅修宁远离周玉雁,可是傅修宁非但不生气,还似笑非笑半真半假的说:“我要得到她,何必用这种招数,你要不要与我打个赌?”
打赌。
周玉雁在心里冷笑一下,这个男人,还真是热衷于跟人打赌。
他说,若是他能轻轻松松的将自己与周玉雁绑在一起,尉迟恕就用手里的刀自断一臂,若是他没胆子自断一臂,就不要横在他们中间多生事端。
听到“自断一臂”时,周玉雁心里其实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她有些想不到这些话会是傅修宁说得出来的。
可是在听到尉迟恕转述之时,她又很自然的在脑海里浮现出他说这番话时的狠厉与冷笑。
让人觉得他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周玉雁相信,傅修宁并不是真的要让尉迟恕自断一臂,因为尉迟恕断不断臂,和他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他把话说的这么重,其实只是为了激怒尉迟恕。
所以在之后流言四起时,尉迟恕立刻就知道这是傅修宁做的好事。
他散出流言,将自己连连攀升说成是周玉雁在背后助其一臂之力,等同于是把周玉雁推到人前,为他顶了树大招风的灾,同时还将她陷入另一端风波之中,被人猜忌。
尉迟恕怒火中烧,自然要去找他算账。
可是傅修宁早就在这里等着他,尉迟恕非但没有报复成功,反倒被傅修宁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这一切,不过是他事先计划好的罢了。
尉迟恕将这一切说完,急切道:“长公主,若……若你真的不再回到大禹,也绝不可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一定会害了您的!”
周玉雁平和的笑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这么激动。
“傅修宁和你的事情,我大致已经明白了,关于他的部分,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一页就此揭过。接下来的时间,你最好抽空好好的养一养自己的身子,这一次即便邬哲不来,也会派重臣前来。这个重臣若是与尉迟家交好,恐怕你受伤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回去;若来的是与尉迟家交恶的,后果自不必我说。”
周玉雁点到即止,微微一笑:“所以现在,你还有心思操心我吗?”
尉迟恕一怔,神情顷刻间变得十分复杂。
周玉雁转身将那碗一直凉着的药端过来:“喝药吧,早日康复。”
尉迟恕的目光凝聚在端着碗的那只手上。
他几乎咬的青筋暴出,才将心中那份冲动彻底的压了下来。
他移开视线,伸手接过那碗药,也顾不上烫不烫苦不苦,一口就全都喝了下去。
“羌国使臣抵达之时,属下定不会露出任何的破绽。那长公主您呢?别说是皇上,即便是随意的一个重臣前来,长公主被羌王废弃的事情就会隐瞒不住,你又要如何?”
周玉雁善意的提醒她:“如今我是大禹的长公主,你觉得会如何?”
尉迟恕没说话。
她已经不再是王府之女,而是被皇室宗亲承认的长公主,是金枝玉叶。或者说,这更像是大禹皇帝在为消息暴露的那一日做的准备。
长公主是金枝玉叶,即便真的与羌王缘尽,在大禹这一头,只会将长公主的责任降到最低。也许那时候她依然会受到非议,甚至被认定丢了大禹的脸面,但只要这时候大禹站在她这一边,为她找足理由,且给她足够的尊荣,这个舆论不会坚持很久,也许过个一两年,便会被其他事情所掩盖。
所以,她是真的不会再回去了。
周玉雁和他的对话也是点到即止,说完该说的,她便转身离开。
几乎是她与尉迟恕谈过之后,尉迟恕就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康复了。人的身子很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之前的他情绪消极,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自然恢复缓慢,但是现在他有了必须康复的理由。
在他能够生活自理之后,蓝秧也很少管他了。
周玉雁如今是平阳长公主,分位不似从前,无论是伺候的宫人还是护卫都比从前多了一倍,尉迟恕暂时缺席也没什么大的关系。
元宵宫宴前夕,尉迟恕几乎已经能够行走自如,他在王府憋了太长一段日子,心中难受,便独自外出散心。出门时他甚至想,若是在遇到傅修宁,再与他对决一次也尚未不可。
不想今日他刚走出去没多久,当真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将他请到了隐秘处说话,不过来人并非傅修宁。
……
除夕之后没多久,就是元宵佳节,这一日宫中会置办宴席。
这日一早,周玉雁才刚刚起身,忽然被告知外面来了许多宫里的人,是淳于太后派来的。
周玉雁睡意未醒,飞快整理着装走出房门,就看到为首的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向周玉雁行礼:“奴才恭请平阳长公主安。”
不等周玉雁询问,宫人已经主动的道明了来意——原来,淳于太后为感谢平阳长公主之前安排的那些行程,今日专程为她和几位小公主小殿下准备了进宫的礼服,都是宫内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工裁制出来的,若是穿上这个进宫,定能风采大增。
周玉雁拧了拧眉。
自从上次进宫见过淳于太后一次,她就明确的感觉到淳于太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之前她因为被人下了毒药,长长久久的折磨,险些要脱了人形,虽说外出休养调理身子,暂时解了毒药带来的侵害,可也不止于忽然就精神矍铄宛若新生了。
她从前在宫里,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现在却能想到为她和几个孩子准备进宫的衣裳,看来这精力是真的恢复了。
收了礼物,谢了宫人,又让人打赏一番,周玉雁让人去把几个孩子给挖起来。
在裴嬷嬷和蓝秧一叠声的喊“公子”“小姐”时,周玉雁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个太监传话之时,对锦葵他们的称呼是……小殿下,小公主。
诚然,他们的确是邬哲的孩子,但是自从跟着她会大禹之后,不管家里还是外面,众人都是跟着蓝秧他们一起喊公子小姐的,淳于太后如今这样郑重的点名他们的身份,难不成有什么用意在里面?
还是说,因为羌国这边有使臣来访,所以对几个孩子面子上也要做的全面一些?
周湛自从回到王府之后便没有急着进宫,淳于太后也说,等到元宵佳节之后,开春之前,再让周湛像当年一样住进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