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卉和贾氏被骂的一头雾水。
然而奉氏的火气是真枪实弹,她们从未见过奉氏这样生气,大气都不敢出,只等奉氏把这一通火气先宣泄完了,再静静等着奉氏将原委道明。
两人都了解奉氏,果不其然,奉氏一通火气撒在她们身上,见她们半个字都不辩解,心又软了下来。
“你们跟我说清楚,到底是不是传言那样,你们二人咄咄逼人,不仅对昇阳郡主无礼,连昭王与昭王妃都没有放在眼里?”
奉氏口中蹦出这几个人命,贾氏的脸色就沉了,相反的,白卉炸开了。
“皇后娘娘,这是谗言!绝非事实!”
奉氏冷笑一声:“绝非事实?”她抬手指向外头的方向:“所以,馥园负责小楼订单的店掌柜是胡说八道,伺候在侧的仆役是信口雌黄,就连昭王殿下也在冤枉你们吗?”
贾氏的心咯噔一下,顿时明白过来。
都说昇阳郡主周玉雁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还没人能从她身上占什么便宜。果不其然,白卉昨日态度嚣张,昇阳郡主一反常态的不言不语,甚至连恼怒都没有,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们!
奉氏的恼火,来自于永庆帝今日的一番敲打。
昨日的事情,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
若是放在往常,未必会引起永庆帝的注意。但是之前关于昇阳郡主挟淳王府小王爷相助淳于氏的流言还没过去。正如昇阳所说,如今的局势并不止有淳于氏和明氏,皇后一族,乃至于后宫其他膝下有皇子的妃嫔,都不会任由局势不受控制的发展。
若郡主真的以侄儿为筹码与淳于氏为伍,必定就和皇后奉氏一族水火不容。
昇阳郡主被白卉与贾氏盛气凌人的顶撞,显得异常和气不符合她的性格,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这是郡主在忍让,并不发作。她之所以隐而不发,就是不想与仪国公府的人有冲突。
这就十分的耐人寻味了。
她隐忍的态度,更像是在解释之前那些流言都是假的,是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和气相。反过来,白卉和贾氏代表的是仪国公府,两人对昇阳郡主乃至于昭王夫妇的不恭之态,更容易被当做成一种敌对,敌视的态度。
为何而敌视?
结合之前的流言,傻子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这是立场不同的天然排斥心理。
所以事情的结果就变成,在之前的流言作用下,昇阳郡主的态度叫人无法定论捕风捉影,但是白卉和贾氏的态度,便是十分尖锐又明显的了——她们不将淳王府和昭王府看在眼里,是因为她们的靠山是皇后,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为何要向对手低头?
最重要的是,不晓得谁将白卉那句“先来后到”给记了下来,一字不改的传了出来。
可是白卉不知道的是,馥园背靠皇室,算一半的皇家驿馆,一半的皇家园林,其地位不可小觑。通常有邻国使臣来访,也都是在馥园中圈出园子来招待贵宾,届时很多地方都会封起来,为的就是尽显大禹的威仪。所以,馥园也是一个看身份品级踏入的地方。
昭王殿下与明氏和永庆帝的渊源自不必说,昭王妃单拎出来,既是荣安侯府的嫡长女,又荣安侯府和鲁国公府两大朝廷中坚力量做后盾,当年在京城里是唯一一个能和昇阳郡主媲美的奇女子;昇阳郡主虽然用了郡主的封号,但她始终是和亲的公主,和亲公主到了羌国未必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可是只要在大禹一日,严格论起来她都是公主身份。
再看白卉和贾氏,白卉是郡主身份不错,但义亭郡王府没出几个贤才立足于朝廷,都是依附于奉氏,贾氏为少国公夫人,也因仪国公府少国公不如鲁国公府和荣安侯府出来的公子那般出类拔萃,贾氏并无诰命在身,两人顶多只靠与皇后这一层关系独显几分不一样的尊贵。
可惜这尊贵放在昭王夫妇以及昇阳郡主面前,就显得可笑了。
偏生这两人,直接这样的人物给顶撞了,还用什么先来后到作说辞,永庆帝敲打皇后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若说先来后到不看品级出身,是否宫中妃子谁先诞下皇子,这孩子就能当太子?”
奉氏吓得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出。
她当时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以为是皇上对太子生了什么芥蒂,等知道缘由,恨不能将贾氏和白卉痛斥责罚。
“本宫说过多少次,不要招惹周玉雁、不要招惹这个女人,到头来你们全将我的话当做了耳旁风!什么先来后到,这也是你有资格说出的话吗?那昇阳郡主周玉雁本身就是一个是非!你招惹谁不好招惹她,你自己想想,从头到尾她说过一个字没有?先时她深陷舆论之中,百口莫辩,皇上自会猜忌,现在好了,你们两个送上门去,将人家身上的是非往自己身上揽!”
“傅修宁升迁之快,旁人都说是昇阳在背后相助,推了他一把,好好地你们又与傅修宁扯什么关系?现今众人都知道你们两个妇人与一个外男私下会面,成何体统?你们以为两人见一人便不会有什么不妥的吗?将你们的脑子洗干净了好好想想!如今昇阳到底是不是傅修宁背后的推手谁也不能定论,却能言之凿凿的确定仪国公府与傅修宁有来往!他们都会猜测,之前暗指傅修宁和昇阳的关系,是仪国公府暗中安排的,为的就是给昇阳郡主泼脏水,陷她于舆论之中!你们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白卉大气都不敢出,贾氏深吸几口气,解释道:“皇后娘娘,此事定有蹊跷,是有人害我们。我们与傅修宁并没有干系,更谈不上派他去陷害昇阳郡主,给郡主泼脏水一说,我……我们只是偶遇!”
奉氏常年的和善,到了此刻只剩恼怒与冷笑,她看着贾氏,嘴上并没有说明,可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贾氏嫁进义武侯府之前,可是和傅修宁定过亲的。这样的关系,她也敢贸贸然的去找傅修宁见面。国公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白卉终于回过神来,拉着皇后的手连连求饶:“皇后娘娘,这是陷害,是陷害呀!一定是那个周玉雁……她想让我和表嫂帮她背负舆论,好自己脱身。我和表嫂根本不知道她这样险恶,是防不胜防啊。”
防不胜防?
奉皇后冷笑:“你们二人若不私下邀约,能有机会防不胜防?”
贾氏瞪了白卉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的确,这事情是她们大意了。昇阳郡主的确是一个行走的麻烦,那么多舆论流言背负在她身上,她都能应付自如风生水起,可是与她沾染上关系,被牵连的人却未必能有本事像她那样压制舆论。
她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那时对昇阳郡主和昭王夫妇不恭不敬,否则不会叫人钻了空子,拿这件事情污蔑她们仗势欺人目无尊长。她们与奉皇后有直接的联系,奉皇后又有太子殿下,舆论稍微偏一偏,极有可能变成是太子殿下对淳王府和昭王府不满。她们这一闹,更像是代表仪国公府表了一个态度,先于明氏和淳于氏而明确的一个态度。
皇上又怎么可能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贾氏暗暗后悔。
她忽然想起了馥园中昇阳听白卉说话时的那个笑容,贾氏在想,是不是那个时候,她已经想到了这一步?借皇后之手对她们在馥园之中的不敬施以惩戒是小,重要的是,她靠着所谓的人证,轻轻松松把自己从舆论的中心往外摘,让她们,让仪国公府卷进是非之中,还牵连了皇后和太子。
这个女人,和她相处真是防不胜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