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肉眼凡胎，每每不听老孙劝阻，次次遭妖怪擒拿。八戒不知，上回在平顶山上，妖鬼也是使了这般法子来擒了师傅，师傅不长记性，这回又上了一样的当，惹得老孙心灰意冷，故而提出散伙一说。”我扫了天空一眼，将问题抛给猪八戒：“不料八戒也正有此意，此时老沙说了自家苦处，倒叫老孙我进退两难，八戒你怎么看？”

猪八戒是个眼尖的，瞧见我打量半空，立时改口道：“方才是我胡言乱语，沙师弟莫往心里去，咱们便想法子去救师父罢。”

听猪八戒这么说了，沙僧才转忧为喜，拎起降魔杖从猪八戒手里抢过担子挑着：“咱们救师父去。”

我在头前开路，将山林寻了个遍，也不见妖怪踪影。

我泛起懒来，抡起金箍棒一通乱打，却打出一伙衣不蔽体的毛神来，约莫有三四十个左右。

他们齐齐跪倒：“山神土地觐见来迟，还请大圣勿怪。”

我挠挠头问道：“怎么这么多人？”

山神土地们跪在底下，扣头道：“大圣不知，此地唤做六百里号山，十里一土地，十里一山神，共计山神土地六十名，昨日已经知道大圣将到此地，但因人聚不齐，故而接驾来迟，还请大圣莫要怪罪我等小神。”

我道：“无甚怪罪，你们既有神职。因何衣不蔽体，披一块挂一块的？难不成也是山上妖魔掳了你们去做看门仆役？”

我话音方落，底下顿时哭成一片：“大圣爷爷料事如神，万望爷爷拿下此地妖怪，搭救我等脱离苦海啊。”

我蹲在他们面前，认真安慰道：“别哭别哭，哭的老孙心烦，我且问你们，这山上有多少妖怪，领头的是个什么妖，住在何方洞府？因何拿了你等为仆？”

“大圣爷爷，这山上只一个妖怪，”说话的山神往远方一指，正是我先前探山瞧见的山峰，他接着说道：“住在后面那枯松涧下的火云洞里，他本事大，将我们捉去给他烧火看门，夜里替他巡山，还时常问我们讨要例钱。”

一帮阴鬼之仙，哪来的银钱？

见我疑虑之态，说话的山神又道：“正是因为我们没钱给他，只得捉些野物送他，若是哪日没了打点，就要来拆庙，扒皮，搅扰的满山上下不得安生。”

鸡毛蒜皮的事情倒让你们为难的不行，若是勤奋修炼，也不至于有此一日。

我挥挥手，不想再听他们这些伤心事：“行了，你们既然被他驱使，总该知道他姓甚名谁，打哪来，因何来。”

“大圣，这妖怪洞里有三百童妖受他驱使，至于来历，与您倒是有些渊源”山神说到此处不敢再说。

与俺老孙有什么渊源？

我柠起眉头不悦道：“让你们说他的来历，怎么还扯到老孙身上了？”

山神颤巍巍解释道：“爷爷啊，并非是小神胡说，这妖怪乃是你那结义兄弟牛魔王与罗刹国铁扇公主所生的孩儿，由罗刹女教养，取名红孩儿，在火焰山修炼三百年，炼成神通三昧真火，牛魔王教他来镇守号山，自号圣婴大王。”

牛魔王的儿子？

那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是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幸好老孙自五行山下出来之后，一贯对遇上的妖怪有几分悲心，没直接打杀了他，否则哪日到了西牛贺洲，还真是不好跟牛大哥交代。

赶了山神土地离去，猪八戒与沙僧赶紧上前问道：“哥哥，如何言说？”

“好说好说，”我拍拍沙僧肩膀，笑着安慰他，“这妖怪与老孙沾亲带故，不必再过分忧心小和尚性命。”

猪八戒低着头偏遮脸斜眼瞧我：“哥哥撒谎也不羞，你在东胜神州，这妖怪在西牛贺洲，隔着千山万水两重大海，如何与你有亲？”

我哈哈一笑，解释道：“这妖怪名叫红孩儿，是那牛魔王的儿子，而老孙五百年前与牛魔王结义金兰，想必八戒也知道，那时牛魔王等人遭天神擒获，乃是老孙出手搭救，你说如何不亲？”

“嗐，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沙僧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与他便是有那救命之恩，这五六百年不曾来往，他怎么肯认你？”

“我与牛魔王是过命的兄弟，你怎么从门缝里瞧人？”我拧着眉头，便往枯松涧方向去，便与沙僧说话。

猪八戒说：“猴哥，不是沙僧从门缝里瞧人，实在是你搞忘了一回事。”

我问：“什么事？”

猪八戒深深叹了口气：“人家牛魔王当初被擒，也是因着与你结为兄弟，你在天上闹得王母的蟠桃大会开不成功，又偷吃仙丹，害得玉帝丹元大会也没法开，人家这才打到花果山，牛魔王他们为你抵抗兵灾遭擒，你救他也是理所应当。”

“这你就错了，当时猴子没伤到一个，他们却都被抓了，你可知其原因？”我停下脚步，望着山涧对面的崖壁，亮起火眼金睛观瞧一番，见里面有数百孩童嬉闹玩耍。

他们摇了摇头，我接着说道：“老孙在天上大战普天仙神之时，全靠他们在地上拼死抵御天兵进犯，而天庭久久拿他们不下，出动了一十八架天罗地网方才将他们捉拿。当时我被困炼丹炉里，出炉时从太上老君口中逼问出他们下落，从斩妖台上将他们救下，为了他们性命考虑，不让他们再插手此事，将他们一路护送到南天门至下界逃生。”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等因由，难怪你当初没有从兜率宫直冲凌霄殿去，而是先去了南天门。”猪八戒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接着问道：“你能习得这一身的好本事，想必你那时的师父也很厉害，但老猪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也不知是哪方神圣。”

打听我师父？

“老孙天地生成，本事生来就会，没有什么师父。”我撇了猪八戒一眼，试图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来。

猪八戒撇嘴道：“猴儿哥你就别撒谎了，凤尊那天便说知道你师父是谁。”

“他骗你的，”我眼也不眨地盯着对面崖壁上的山洞，让沙僧进林子里藏好行李马匹，自己拉了还在神游的猪八戒闪身到了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