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泛白,没有沙沙声了,雨终于停了,她听见父亲起床到外面去了。
她昏沉沉的撑着起身,突然唿佟一声闷闷地传来,什么东西坍塌了。
一个念头光一般掠过脑海塌了!
她来不及思索光着脚跑到厨房,奔门口跑,厨房突然变得很亮堂,她猛地站住,慢慢转过脸,厨房后墙塌出个大窟窿!
通过大窟窿她看见后园的大白杨,后墙变成残垣摊进屋里,那根木桩匍匐在断壁上,就像一位寡不敌众的战士终于倒下了。
她看见父亲站在土堆后仰着脸看房顶,他怕房顶再塌了吗?
妹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旁边,姐妹两个默默地看着残垣断壁。
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墙终于塌了!
一只早起的鸭子拽动着屁股从土堆后进了屋,嘎嘎叫着也迷惑了。
她顺手抄起竹竿狠劲地敲着鸭子后背,带着哭音喊畜牲太欺负人了。
鸭子困在土堆里乱钻,她恨不得打死它,妹妹默默地抢下竹竿,把鸭子轰了出去。
她光着脚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
最狼狈的生活莫过如此!
父亲进屋来,举着竹竿对准棚顶,看准一处一捅,湿透的纸棚很容易就捅个窟窿,浸在纸棚里的水随着泥浆唿佟如注落下。
砸在地上,父亲捅一个又一个,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游戏,好玩极了。
屋里狼藉遍地。
父亲房间的西北角一墙书籍,溅满了泥浆水渍。
书,多么高雅的东西投错胎摆在了她家。
而她家也没有因为一墙壁书籍而把生活过高雅了。
父亲最后把纸棚扯下来。棚顶露出木板,草把子,几根檩木。
她不敢抬头,棚顶惨不忍睹。
两间屋子都这样,父亲像从泥潭沼泽爬出来似的,又滑稽又可怜。
她和妹妹把长头发打了结,满头满脸斑斑点点,一桶桶往外运泥水。
她们足足收拾两个小时,屋里才有了模样。
她和妹妹坐下来休息,互相看着对方,她们头发,脸上的泥浆结痂了,裤腿上的泥浆往下坠。
父亲没在屋,不知去哪里了。
妹妹提醒她上班时间了!
她木然地摇摇头,家这个样子她无心上班了。
外面有了动静,父亲把大舅请来了,父亲抬着脸看着大舅的脸说今天能不能帮我修上?
大舅到后墙窟窿那瞅了一眼,硬邦邦地说有功夫?这几天都没空!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妹妹开始做饭。
红梅来到了梨园,满园青翠鲜绿,空气无比清新,早起的小鸟儿终于可以自由地展翅高飞,啾啾鸣唱。
她在一棵树干上靠着,双手垫着后背,呆呆地看着后墙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