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沙塘子回来,在雾海下火车时,闻立正好也下火车。
她当然知道他下班,她不惊讶,闻立却吃惊不小。
他接过云飞抱着,一路上没说话。
那一刻,她看着他的背影,恨透了他,他难道就不怕穿帮吗?
穿帮他们母子也无所谓,她章红梅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而她还就要掀起风浪了,她准备好一场战斗。
傍晚,在她们的小炕上,她怀抱云飞坐着,哄孩子睡觉,他也要躺下睡觉,企图用那装聋作哑蒙混过关。
她踢了他一下别睡。
他躺了下去,吧唧着嘴说,今天我们走区间累坏了,我睡了。
说完又打岔,今天侍候不了你啦。
听到这个她乱了节奏,脱口而出我当什么了?炕上的哈巴?厨房老妈子?
这两个我都是,我这么做也得有回报吧?我上辈子欠你们的?这辈子栽这坑里出不去?
刚有点希望你又掐灭了?
他坐了起来,知道打马虎眼不行了。
沉着脸问吧,你要干啥?
她铿锵有力搬家!搬沙塘子去,你别和我说公房没下来!
说完目不转睛地瞪着他,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
闻立措手不及,他很快使出怀柔手段,商量说住着多好,你上班有人看孩子,去沙塘子住,我方便,可是你通勤辛苦。
她一心要达到目的,哪来时间和他磨叽,想起自己的委屈,一时无语凝噎,抱着云飞无声地溅泪。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不耐烦地说了,烦死了,累一天回来就见你哭。
知道了,搬家!我的老婆孩子我不管,谁管?
说完嘭地一躺,把薄被往脑袋上一蒙,很快发出鼾声。
准备好的大战没干起来,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不管怎么说,他这算答应了?不管答不答应,家,她是搬定了。
她放下熟睡的云飞,蹑手蹑脚地下了地,干嘛?打包东西,马上,立刻,她开始收拾行囊。
那种漫卷诗书喜欲狂,已经像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
早晨,闻立往起一坐,触电似的愣了,满地东西,柜门开着,抽屉开着,里面都空了。
她昨夜睡得晚,此刻,一枕秀发衬托着她一张恬净的脸。
她的身旁是酣睡的儿子。
这就是他的老婆孩子,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把她肩头凌乱的长发一缕缕理着,她微启双眸,她醒了。
他柔软下来,俯身说没住进去,我要把房子装修一下,搬进去就不折腾了,所以搬家再等几天,啊?
她在枕上冷冷地瞅着他,他马上举手发誓被雷劈死,爬杆时摔死。
他就愿意发毒誓,这也实锤他没说谎。
她轻声问?
他想了想暑假就搬,你在那里度过一个愉快的暑假,给你补个蜜月。
说到蜜月,他也尴尬了,那是不堪回首的蜜月。
他岔开话题说家后,你就不是老妈子了,但炕上的哈巴还得当。
说完,不管不顾往她身上一压,狗似的深嗅一阵。
对新生活的憧憬冲淡了她对他的恨,有空的时候,她缠着他我讲讲那个房子什么样?
他说记得?去年冬天你第一次去大姐家,在我们工区对面,我指着大墙说,那里面就是公房。
她说记得,你说你如果住那里,你上班就方便了。
他说里有一套十四户联排,大家叫十四户,咱们的公房就是中间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