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老唐打开卧室门时,猛抬头浑身一抖。
她看见了煞神般害怕。
在他书房门外,他穿戴整齐,夹着公文包,站了多时的样子。
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像杀红眼的战士,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今天和我办手续去!
我没空,她诺诺蒙混。
他的声音又来了,像从地狱,你听着,你不去民政我就去县里法院起诉,今后我不和你扯半点联系。
说完不等她反应,挺直腰板走向房门口,蹬上鞋子开门走了。
她嘭地关上门,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好像这样才不会被揪出去。
她彻底乱了方寸,没时间布局筹划,怎么办?螃蟹上屉了。
她不知道婚姻是空壳吗?
不知道他心有所爱,身有所属吗?
这么多年她自欺欺人当缩头龟而已。
她离不开婚姻这个空壳,现在空壳要化为齑粉,她也就粉身碎骨了。
哪怕你找别人,我也能容忍,章红梅就不行。
这是两个女人间的战争,只有当事人懂得其中感受。
他到学校也没去食堂,空着肚子在校长室坐下来,处理案头资料,第二节课刚开始,他看看手表,夹着公文包下楼了。
他站在校门外,很快会有一趟去县城的大巴,他要去县城。
孩子不生,婚离定了。
这么多年,为了母亲,为了儿子,他委曲求全,这回,他要为自己活一次。
他上了大巴刚要坐下,校门里张爪着跑出来一人,气喘吁吁也上了车,她是老唐。
他们短暂地对视后都调开目光。
大巴向县城开去,因为座位选择性不多,老唐坐在了他不远处。
同乘一辆车的时候不多,这难得一次各怀目的。
停车场在天桥下,人们类似喜庆洋洋地各奔东西,他们两人方向是一致的,都是沿着中央街往西走。
他大步流星,没有犹豫。
她连跑带颠,想最后和解,他决绝的样子令她开不了口。
在六道街那里,他要穿过马路,老唐抢到前面,你去法院我就去教育局。
他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撞过她,往马路对面走去,那里矗立一座灰突突的旧楼,很普通,但楼身上方威严的国徽令人肃然起敬法院。
他直接走了进去,不见了。
老唐心灰意冷地发了会呆,木然往前挪动脚步。
教育局她还是知道的,就在八道街这侧,不必穿马路。
你不仁我不义,我告你去。
在教育局衙门里,她缩肩勾背地逢人就打听,来到三楼局长办公室门外,探头探脑中见豪华座椅上一个白面中年男人,那就是吧?
她磕磕绊绊跌进门槛,一路喊冤,局长大人,我苦啊,你给我做主。
踉跄中猝然戳在局长面前,要上前不敢,卑微地杵那里。
局长很意外,上下打量了眼这个落魄的中年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