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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司营巷

林冲月俸不过几贯,鲁智深更是常年jing穷的身家。听到那汉子开出的价钱,林冲不禁道:「看一眼便要一贯,你这刀须卖多少?」

灰衣汉子摊开手掌,「两千贯!」

鲁智深叫道:「贼斯鸟!敢来消遣洒家!哪里的鸟刀便要两千贯!洒家二十文买把菜刀,也切得肉,也切得青菜、豆腐!」

灰衣汉子拉起布囊,转身要走。

林冲叫道:「且慢!」他拿出十枚银铢,「且看一眼!」

灰衣汉子哼了一声,接过银铢,揣进怀里,然後握住刀柄,拔出寸许。一抹寒气从鞘中淌出,凝重的刀光犹如实质。鞘口的猪婆龙皮彷佛无法承受锋锐的刀光气,「啪」的一声轻响,裂开一道细缝。

林冲怔了片刻,然後叫道:「这是何刀!」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灰衣汉子傲然道:「这便是屠龙刀!」

程宗扬差点儿把手里的《金瓶梅》砸到那汉子脸上,好嘛!倚天剑还在叩天石那儿插著呢,这屠龙刀又出来了,你们这戏也演得太凑合了吧?

林冲却被那柄屠龙刀的寒芒镇住,半晌才道:「八百贯!」

「两千贯!」

双方争执半天,最後花和尚抡起拳头,作势要打,那汉子才服软,以一千贯的价格成交。

秦会之咂舌道:「此刀价值千金,林教头一千贯买来,著实捡了便宜。」

程宗扬冷笑道:「如果我在那儿,能杀到两贯成交,你信不信?」

秦会之摇头道:「此刀绝非凡品,两贯的价格,属下实难相信。」

「jiān臣兄,这场戏你也当真了。」程宗扬道:「只要林教头肯要,那贼斯鸟白送都肯。」

「公子此言,这屠龙刀莫非有什么古怪?」

「你听说过倚天剑,难道没听说过屠龙刀?」

秦会之摇了摇头。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程宗扬拍了拍袖子,「这对赝品,假的他娘的不能再假了。」

秦会之讶道:「此刀虽未出鞘,已然锋芒毕露,称之为神兵利器也不为过,公子何有此说?」

「忘了咱们是来看戏的?」程宗扬道:「这是高衙内挖的坑,专等著林教头往里面跳呢。你瞧著吧,後面还有好戏呢。」

正说著,巷内多了两条身影。那两人头戴斗笠,脚踏芒鞋,一手拿著竹杖,缓步行来。

林冲与鲁智深正在把玩那柄宝刀,未曾留意。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人手里竹杖「啪」的一声碎开,接著杖中飞出一点寒光,流星般直shè鲁智深眉心。

鲁智深光头一摆,寒光贴著头皮掠过,却是一柄细若手指的利剑。林冲正捧著刀爱不释手地把玩,过客竹杖碎裂的同时,他也握住刀柄。那柄屠龙刀极长,林冲反手将刀背在肩後,接著猿臂一展,宝刀出鞘。

只迟了这一瞬,鲁智深已陷身险境。另一名刺客提杖朝他腰後刺去,杖至中途,竹管迸碎,露出里面细长的剑身。

鲁智深被面前的对手逼住,无法闪避。他低吼一声,接著双掌「呯」的合在一处,那身破旧的僧衣应声鼓起,衣内彷佛有无数巨蟒涌动,接著露出无数细微的金光。

偷袭的长剑从鲁智深腰侧刺入,剑锋钻入他衣衫间,接著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竟然是金属撞击般的声音。

鲁智深护体神功全力施展,扭身一拳砸在剑上,暴喝道:「哪个鼠辈敢偷袭洒家!」

偷袭者长剑被鲁智深击中,微微一沉,头上的斗笠被劲气震碎,现出面容,却是青布裹头,只露出一双眼睛。两名刺客同时进招,一左一右朝鲁智深腋下挑去。

鲁智深狂吼一声,双拳左右击在剑上,他身上的僧衣被劲气震碎,刹那间彷佛无数蝴蝶飞开,露出布满刺青的雄躯。鲁智深遍体纹身透出暗金sè的光芒,犹如无数鲜花在身上一朵朵绽放。

两名刺客长剑虽利,却无法攻破他的金钟罩。交手间,忽然背後寒意大作,林冲手中的屠龙刀已经如狂龙飞天,一刀斩向两名刺客的背心。

两名刺客步法颇为巧妙,错身背对,一人攻向花和尚鲁智深,另一人旋身敌住林冲。屠龙刀带著匹练般的刀光落下,刺客的长剑与刀光一触,悄无声息地断裂开来,接著他握剑手臂溅起血光,断肢与断剑同时飞出。

屠龙刀去势未绝,刀锋未至,刀光已经落在刺客斗笠上,半笠悄然破碎,裂成两半,接著裹头的青布也齐齐分开,露出的却是一颗光头,头顶还带著香疤,竟然是一名和尚!

刀光乍过,那和尚头顶迸出鲜血,眼看一颗光头就要被屠龙刀劈开,一只大手蓦然伸来,磐石般架住林冲的手腕,硬生生阻住屠龙刀的攻势。

林冲抬眼去看,却是鲁智深。花和尚已经放翻自己的对手,他挡住林冲,然後对那和尚喝道:「莫慌!洒家过来救你!」说著一脚踹中那名和尚的小腹,把他踢倒,接著火烧屁股一样抓起旁边的碎布,手忙脚乱的给那和尚裹伤。

那和尚头顶鲜血河流,更重的伤势却是手臂。鲁智深一脚踏住他胸口,免得他挣扎,一边抓住他的断肢,封住他的穴道,然後用碎衣裹住扎紧,嘴里一边骂骂咧咧道:「直娘贼!三番五次来惹洒家!哪天惹恼了洒家,一把火烧了你们那鸟庙!」

那和尚倔强得紧,虽然疼得额头都是冷汗,还强撑著道:「鲁师兄!你抢了寺中传世的衣钵,小僧即便舍了xing命,也要带你回去在佛前分说清楚!」

鲁智深屈起手指,「崩」的在他光头上狠凿一记,瞪著眼睛骂道:「洒家要有你那么傻,还能活到今天?洒家若是回去,早让那帮贼斯鸟剥皮拆骨,什么分说清楚!呸!说得好听!要不是看在师傅面上,洒家便把你这秃瓢敲开,灌泡尿进去,给你好生洗洗脑子!」

鲁智深骂得狗血喷头,手下却不含糊,三下五去二裹好那和尚的伤口,又帮另一名和尚推血过宫。

巷中遭遇刺客,自己下手打伤了刺客,又卖力给刺客救治,林冲看著古怪,收起屠龙刀道:「师兄?」

鲁智深顾不上答话,只晃了晃脑袋,让他不必插手。刚才他下手不轻,这会儿疗伤也颇费了一番工夫,鲁智深jing赤上身,头顶冒著热腾腾的白气,竟比方才动手伤人消耗还大。

马车内安静得针落可闻,半晌秦会之咳了一声,「此刀果然是神品!」

程宗扬也瞠目结舌,自己大大的失算了一把,高衙内居然是玩真的!这小兔崽子究竟从哪儿弄来的屠龙宝刀?

鲁智深好不容易将两人救治好,盘膝坐下调息。那两名和尚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扶携著起来,奔出巷子。

鲁智深一睁眼,发现两人已经跑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跳脚骂道:「这帮该死的贼秃!洒家又不是老虎!哪里就吃了你们!」

林冲道:「这是怎么回事?师兄与这两名僧人可是旧识?」

「此事说来话长,改ri再跟兄弟细说。」鲁智深拉起林冲进了宅院,一边说道:「难得你得了把宝刀,今ri且炖了香肉吃酒赏刀!莫让这些杀才搅了我们兄弟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