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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1 章

那婆子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是崔家仆、又不是许家奴!再想想棺材躺着的主子、屋里那三个幼失怙亲的小小主子,忍不住心生怜悯又怒从中来,上前一挥手,就是“啪”的一声、狠狠扇了许夫人一记耳光!

许夫人惊呆了。

——这婆子虽是崔瑶娘的陪房,但一向在府里做些洒扫、浆洗的活计。平时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如今却下这般狠手?

一时间,许夫人不知如何是好。

那婆子掌掴了许夫人以后,终于找到了状态,上前捉住了许夫人,连拖带拽的拖着许夫人、朝着灵堂的方向走去。

许夫人一路哀嚎着……

却没什么办法。

叶蓁蓁则有些艳羡那个拖走了许夫人的婆子。

——许夫人这么胖,一定很重!

那个婆子的力气中真大呀!

秀兰哭着说了句,“求五娘子为我等做主了。”

叶蓁蓁这才回过神,点点头,又扬声说道:“大娘子,请你开开门。”

“吱呀”一声,正屋的门儿果然开了。

小小的大娘子站在门口、满面泪痕,见到秀兰那副模样儿,小人儿更是吃惊,“秀兰……”

秀兰呜呜地哭着,努力从地上爬了起来,问大娘子,“大娘子,我被关在柴房里的时候,隐约听人说、娘子又生了个小女郎?”

大娘子点点头,“小妹妹正在屋里睡着……”

秀兰回头看了叶蓁蓁一眼。

叶蓁蓁道:“你进屋里去守着小娘子们,没我的吩咐、不是咱们自己人来传话,别开门。”

秀兰点点头,带着大娘子进了屋,又栓上了门。

叶蓁蓁才看向了武霸图,“郎君,我们也去前头。”

武霸图点头,让梁远带着两个侍卫守住了正屋,这才与叶蓁蓁、带着一众侍卫缓缓朝外头走去。

叶蓁蓁低声问道:“郎君是如何知道许家出了事儿的?我表姐出了事,许夫人居然不报丧,这是何缘故?”

这话刚说出口,叶蓁蓁就愣住了,失声惊呼,“——许吕氏秘不发丧,是想混过去?直接抬了表姊上山?日后等我们这边儿的娘家亲眷得了信儿、赶了来……表姊已经入土为安了,不忍让她不安、所以不会……验尸?”

武霸图点点头,说道:“也是阴差阳错,我手下的暗卫今儿休憩,本是过来访友的、路经许家大门时听到仆人议论,觉察出不对,就请他的亲友找了个借口上许家来探访,结果发现府里正在搭灵堂……再略问了几句,觉得事情大了,这才连忙递了话过来。”

顿了一顿,他又赞许地说道:“蓁蓁如今真是越来越聪慧了。但验尸这话、咱们不能提。要知道……妇人怀孕,尤其是到了快要生产的时候,本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许吕氏想要谋害表姨姐的,气死她就好、根本毋须动手。所以这一点、蓁蓁要冷静些。”

叶蓁蓁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

她低声说道:“表姊一向温柔善良,且对许大郎情深意重……临终前却对女儿留下了那样的遗言,竟要将女儿与嫁妆统统送回崔家去,可见得、她一定是对许家深恶痛绝,也完全不信任许大郎了!”

武霸图道:“依着这么个破落户的门第儿,那三个女娃娃还是送回崔家去受教养的好。”

叶蓁蓁点头。

夫妻俩正缓缓地且说且徐行——

前头灵堂那儿突然响起了喧哗的声音?

叶蓁蓁疾步走了过去。

“你们不要拉着我、让我看看大嫂子!哎呀……大嫂子?大嫂子!天哪,天哪……”

一个女子的声音哀哀哭泣了起来,“大嫂子!大嫂子……前儿我走的时候,还和你约好了,过完年初三我就回来,也好看顾着你生娃娃……原本还好好的!郎中也来替你请过脉、说你在这一个月内都不会发动的呀,怎么突然就……”

这女子大哭了起来。

叶蓁蓁还不曾走近前去,便听到许吕氏大骂,“你这不会下蛋的鸡!瞎说什么?你这意思……是我逼死崔瑶娘的?呸!你生过娃娃吗?你怎么晓得孕妇生孩子还挑日子的?娃娃她愿意昨天出来、你把她塞回去?”

“婆母、我、我没有……”那女子悲悲戚戚地说道。

叶蓁蓁便知道,这女子定是崔瑶娘的妯娌周氏了。她走上前去,便有崔瑶娘的陪嫁婆子替二人引见。

周氏与崔瑶娘之间的关系还算好,自然也知道叶蓁蓁其人,急忙拭去眼泪、上前与叶蓁蓁相见。

叶蓁蓁打量周氏,见其虽然双眼含泪、但容貌清丽,肌肤苍白,言行举止也算娴雅,便与她见礼。

周氏泣道:“……我是真没料到大嫂子会突然发作,若我当时是在府里的,大娘子身边好歹也有个人陪着……”然后左顾右盼,“听说大嫂子又生了个小女郎?”

叶蓁蓁道:“是,如今娃娃正在那边屋里歇着,秀兰陪着孩子在。”

周氏并不知道秀兰也被许吕氏给打了个半死,只是觉着秀兰是个妥当人,有她在,照顾一下孩子们也应该无事,这才放下了心。

叶蓁蓁问道:“二少夫人,府上的两位郎君怎么不见?”

周氏说道:“妾不知大伯行踪,但几日前离家时,大伯确在府中。拙夫在琼州任上做官、已有三年不曾回来了。”

叶蓁蓁听了,不由得看了许吕氏一眼。

——许吕氏的次子许二郎三年都没回过家,她居然还有脸嫌弃次媳周氏没有生育?

不过,琼州确实远极了,许二郎三年不归也在情理之中;但周氏是应该跟着丈夫去任上的。她既然没去,要么就是丈夫不允、要么就是婆母许吕氏不允了。

但这是周氏的家事,与崔瑶娘无关。

叶蓁蓁不好过问。

正说话间……

有好些或者穿着体面、或朴素的老人们陆续赶了过来。

叶蓁蓁知道,这些人应该是许家的宗老们。她原本想让周氏出面去招呼这些人,可周氏却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儿、而且还时不时地看着许吕氏,且还流露出惧怕的神情?

叶蓁蓁只得自个儿上前,忍着悲伤向那些老人们做自我介绍。又命仆妇引了众人去一旁的屋里坐下烤火、又奉上热茶。

不多时,本地里正与县官、县官夫人,几位县丞等人也匆匆赶到;他们之中、还有人穿着官服在,但都很恭敬的向武霸图行礼问安。

本来许家宗老们对叶蓁蓁喧宾夺主的作派不那么高兴的……

但一来,大伙儿都被崔瑶娘猝死一事给吓住;二来又见本地的县官老爷都对叶蓁蓁的丈夫很是恭敬,连着对叶蓁蓁也是十分客气的喊“世子夫人”,便又将这些不满给统统吞回了腹中。

本地的县官与县丞们听闻了崔瑶娘的死讯以后,迅速在心里厘清了许家、崔家、叶家、武家的关系之后,很快就明白了武霸图请了他们来的用意——大约是要请他们作见证、分家来着。

而许家的宗老们在初时的不痛快过后,很快就被许吕氏“秘不发丧”的作法给激怒了!

“许吕氏,你大儿媳是被你弄死的?所以你不敢声张?”

“就是啊前天我还看到瑶娘出门子了,人还精精神神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瑶娘的娃娃平安生下来了吗?”

“许吕氏你也太过分了吧,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一句话也没有?”

“喂,许吕氏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啊?”

许吕氏简直百口莫辩、有口难言。

突然——

外头传来了马匹咴咴的嘶吼声、男人们的怒斥声、仆人们的哭声、以及皮靴子踢踏青石台阶的声音?

叶蓁蓁转头望去——

大约有十几个男子正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疾行而来。

叶蓁蓁眼尖,看到打头的一个,正是她的大表哥、崔大郎!崔二郎、崔三郎也是满面忧色地跟在后头,更有一众行色匆匆的侍卫仆从们。

“大表哥!”看到了亲人,叶蓁蓁急急迎了上去,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崔大郎见了她,问道:“……蓁娘,瑶娘她?”

叶蓁蓁掩面痛哭,另一只手儿指了指灵堂的方向。

崔大郎只看了一眼,心儿便顿时跌到了谷底!

他失魂落魄的盯着那简陋又寒酸的灵堂,根本不敢相信。

武霸图过来,扶住了妻子的肩膀,与几位表舅哥打招呼:“大表兄、二表兄、三表兄!”

崔家几个人铁青着脸儿点点头,急急奔到了灵堂,崔瑶娘的几个陪房一见了他们,都哭着跪了下来,“大郎快替我们娘子做主吧!”

崔大郎恍若不觉,瞪大了两眼、怔怔地盯着那棺木……半晌,眼神滑到了棺中人儿的身上。

他瞳孔一缩。

——在收到武霸图的海东青捎去的信时,崔大郎根本就不敢相信!

妹妹瑶娘怎么没了???

她送来的年礼刚刚才到家,太夫人得了一块虎皮褥子,喜欢得不得了,天天在家里念叨着瑶娘,说这孩子太孝顺、自己挺着大肚子还这样细心;娘为了哄祖母高兴、面上虽未表露,却和他媳妇儿说了好几回,说怕瑶娘的婆母重男轻女,因此等过完年、就催着他媳妇儿赶去定州给瑶娘做脸……就连他的一双儿子,瑶娘也给准备了妥当的礼物!

这么好的妹妹……

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可是——

那静卧在棺木之中、紧闭着双目的年轻女子,不是他的胞妹又是谁?

崔大郎张大了嘴。

良久,他才喃喃说道:“阿妹,这下着大雪的天气,怎么躺在外头、还睡着了?”

——崔家共有两房人,崔大郎、崔二郎与崔瑶娘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仨,出自长房。崔瑶娘算是崔大舅母的老来女,她出生的时候、崔大郎都已经十二三岁了。所以崔瑶娘从出生、到呀呀学语、再到蹒跚学步……她于豆蔻年华初议亲、及笄之年羞待嫁,然后欢欢喜喜出嫁。

妹妹的一生,他都有参与。

谁料想,她竟殒于最最最美的花信之年!

崔大郎除下披在身上的披风,将之轻轻盖在崔瑶娘的身上,又唤道:“阿妹?瑶娘!快些起来了,莫要在这风雪之中睡着,当心受了风寒。”

叶蓁蓁背过脸去,呜呜地哭了起来。

武霸图替她顺了顺背。

崔家的儿郎们人人都红了眼圈儿。

崔三郎怒视着缩在一旁的许吕氏,问道:“亲家夫人,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

崔家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

“不是说、我家阿妹的预产期是在二月?怎么提前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