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贺的后脑勺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看出她的局促,缓缓开口介绍。
这座木屋其实是个赝品,原型就是画上这个。
是了,从木屋的整体造型到外围院子的风格装饰都与画上十分相似。
烨宛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知道是刚刚吃的太重口了还是现下心里紧张所致。
画上的是我和家人,爸妈还有姐姐。苏贺的声音清冷孤独,在冷气十足的房间里丝毫不突兀。
每年夏天姐姐放假回来我们就会相约去赫尔辛基郊外的木屋庄园度假,那里的草坪和天空大约是这个地球上最美的,可惜这种快乐延续的次数有些少。
烨宛听的有些投入,眼前仿佛真的看到那一幕蓝天绿地、天伦之乐的美好画面,可苏贺的话却戛然而止。
他抬步,继续上楼,好像真的就只是个导游,负责介绍这座木屋的每一个装饰和布置,不过也仅止于介绍。
楼上的房间都是住人的客房,没有什么区别,大概也是比照着他记忆里建的,一共四个房间,其中只有她刚刚意外入住的那间装修风格与其他三间不同,大约是客房吧。
他并没有一一介绍,而是带着走到了楼梯尽头转角处的一个小隔间,很像是小仓库的门。
推开来暖黄色的光即刻倾泻而下,古色古香的中式装修,书卷的气味扑面而来。
原来不是仓库,而是一间隐藏其中的开阔的书房。
红木的长桌占据了大幅空间,靠着墙安置了一整面书架,书架上有密密麻麻的书,从政治经济到小说期刊,大小种类依序排列,强迫症看了应该会非常有治愈感。
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通风的缘故,所以即便整间书房只有一个小小的推窗也还是空气清新,只闻得见隐隐的檀香气味,跟书房的气质十分登对。
这里也是仿制的。苏贺嘴角勾起,眉眼里却看不出笑意。
他慢慢的踱步到书桌跟前,修长的手指拂过桌面,拾起那只平放在桌上的钢笔来回摩挲着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这是你爸爸的书房?烨宛试探着,问的小心极了。
是,苏贺淡淡的回答,又补了一句,也是他生命终结的地方。
猝不及防的就提到这个话题,烨宛闪躲不及,一时不知道要接什么。
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临,也总要面对,且今天这样的场合下面对已经是最优的选择了,只是准备归准备,脑子和心都还不大能跟得上。
苏贺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的窘迫似的,继续道,因为商业竞争,对手公司暗地里做了手脚,导致整个诺文股价大跌溃不成军,诺文当时的总裁,也就是我的父亲,因为不堪压力举枪自尽了,母亲受不了打击当下就跟着去了。
烨宛彻底呆住,她之前知道苏贺认定父母的过世与烨家有关,不过顶多也就认为是商业纠纷导致的破产或是之类,着实没有想到是关系到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所以苏贺现在跟她说这些是决定要放下一切还是要终结一切。
如果他真的认定这件事与烨家有关,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应该永远都没办法原谅吧。
苏贺
她的声音轻的好像蚊子哼,连自己都听不大清楚,只感觉到嗓子眼被什么堵住了大半似的,一种难言的酸涩感。
苏贺轻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要跟你认个错。
什么?烨宛自进入书房以来第一次抬起脸,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一般,亮的晃眼。
之前是我误会了,误会烨氏也误会了你父亲。
所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明显的颤抖。
苏贺弯下身子,与她保持正面对视,所以其实那些商业纠纷跟烨家跟你父亲都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经过慎重考证过就妄下论断。
所以烨宛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软,控制不住的就蹲下身去,双手捂着脸。
苏贺跟着蹲下去,伸出双臂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大大的手掌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
所以都是我的错,不仅如此,我还因为害怕丢脸,特意把你拐到这个荒芜的地方道歉,所以现在你可以随便处罚我,不管怎么样的惩罚我都无条件接受。
他的动作轻慢、声音温柔,可眼眸却深不见底,暗含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爸爸,妈妈,我这么做你们一定能理解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