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窑顶上,倒扣着一个没有底的花盆,既是烟囱,也是添煤、观察窑温的窗口。
一般要烧到后半夜,之后就彻底封窑,等到第二天早上,窑温降下来了,把窑洞打开,里面的花盆就烧好了。
而煤精石,就是在烧窑的过程中出现的,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
村里烧窑的人,都不认识这是啥东西,以为是煤矸石,大都随手扔在炉灰渣子里边。
正好今天下午三舅要烧窑,也省的到处找了。
秋后是花盆的淡季,烧窑的不多,干脆守株待兔。
活儿还是要干的,和泥搬泥胚,都是体力活儿。
虽然辛苦,但是到了晚上,看着窑顶红红的火光、吹着习习凉风、熏着艾草绳,一边吃着新烤出来的白薯,一边聊天扯淡的感觉,实在是舒坦。
第二天一早,三舅也没叫我们,自己一个人去出窑了。
听到三舅咣咣砸窑洞口的动静,我一个激灵赶紧起身,叫醒了叶子,穿上外套,赶紧冲了出来。
叶子随后也出来了,我们俩眼睛都不敢眨,紧盯着土窑里面,不过不是看花盆烧得咋样,而是盯着中间儿放煤的地方。
在三舅开窑的一瞬间,我眼瞅着窑里一丝红光闪过,立马心花怒放。
窑火早就熄了,里面的红光,正是煤精石散发出来的离火灵气。
我现在这眼神,可比以前好多了,尤其对这些有特殊能量的东西,非常敏感。
叶子也注意到,我们俩乐的够呛,等到三舅把窑洞口完全打开,叶子就要跳下去找煤精石。
我赶紧一把拉住叶子,“热死你!至少得通个把钟头的风才能进人呢。”
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我们俩就着咸菜疙瘩喝了几碗粥,之后没抓没挠的在院子里转悠,终于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这才和三舅说,我同学没见识过刚烧好的花盆,想进窑里瞅瞅。
三舅虽然奇怪,也没多想,就让我俩进去了。
没多大功夫,我们俩捧着还有些烫手的一块巴掌大、黑不溜秋的石头,就从窑里出来了,也顾不上满头满脸都是煤灰,和三舅道了一声别,就往我自己家跑。
三舅喊了几嗓子吃晌午饭,见我没回音儿,就自己出窑去了。
到了我家之后,我赶紧关上门,看着这块得手如此轻易的煤精石。
先用葫芦瓢从水缸了舀了几勺水,仔细的冲洗了一下。
煤精石之所以会被乡亲们误认为是煤矸石,主要是它的颜色。和煤不一样,它是灰色的,特别硬。
洗干净了之后,会发现煤精石表面跟镜面似的,光不溜秋,用手一摸就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力量。
煤精石到手,我和叶子都乐坏了,就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面,彼此吹嘘了一番。
接下来,就要为鬼蘑发愁了。
鬼蘑这东西,说起来比煤精石要常见一点儿,是一种蘑菇。
长的地方比较特殊。
一般的蘑菇,都长在松树底下或者橡树棵子根儿,老家的山上大片大片的油松和橡树棵子,到了夏天雨水多,最闷热的时候,扒拉扒拉草丛,就能找到蘑菇。
但是鬼蘑,只长在见不到日头的山谷里,一定要那种高大的山,能遮住日头的才行。山上腐草落叶比较多,常年见不到日头,容易生瘴气。这鬼蘑就是瘴气凝聚而成。
瘴气南方比较多见,说起来很玄,《后汉书南蛮传》有记载,“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者十必四五。”
其实就是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
但是华北,尤其是我们当地的山,没有高山深谷,天气干燥,湿度不够,瘴气很少。
鬼蘑没有生长环境,自然也难找。
我听完叶子的解释,忍不住长叹一声。
叶子还劝我,说虽然鬼蘑难找,但是郦城北边也有一些大山,就像小杰家,再往北,山就比较高了,说不定会有。
我说我不是因为担心,而是觉得否极泰来这句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要说这鬼蘑,在北方确实难找,但是偏偏我又知道哪儿可能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