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安若瑜先前的回忆,靳云至从不浪费时间跟她这般花前月下,哪怕闲适坐上几分钟的时候也没有,但他并非不体贴。
每次从图书馆或者从实验室出来,因学习而消耗了大量能量的安若瑜,肚子总会不争气地咕咕作响。对此,靳云至每每都是无奈地摇头鄙视,直叹如此废食的女人不好养活,却每每都在回宿舍的路上,在经过小桥时,默默排队,只为买一个煎饼。
很多时候,因为买煎饼的人很多,排队的时间甚至远大于吃煎饼的时间,以致于安若瑜极不好意思:
“云至,别排了,犯不着浪费这时间,你回去还要继续编程呢,走吧!”
可靳云至总是坚持,也时常在递给她煎饼时轻刮她的鼻尖:
“我可以不管你,但不可以不管你的肚子!”
然后,边吃边走,直到宿舍楼门口。
现在想想,他们竟从没有一起坐下来静静地吃过煎饼。毕竟,排队可以等,但纯粹停留下来吃的时间,却不能浪费。
想着想着,安若瑜已经觉不出煎饼本身的味道,只是眼角忍不住滑落的两滴泪,让她感到了咸。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朱博的眼睛。他目视前方,好似事不关己,但其实一直在用余光观察着安若瑜的一切。直到安若瑜已默默擦拭掉眼泪,聚精会神地将煎饼吃掉大半时,他才轻轻转头,看向安若瑜:
“煎饼很难吃?你的模样可算不上开心。”
安若瑜回神,略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很好吃,还是原来的味道!谢谢你。”
谁知,朱博却若有所思地说:
“不,早不是原来的味道了。不过,这就是事物运行的规律。变化,才是最大的不变。安若瑜,你要习惯并从心底接纳,味道的改变。”
朱博的话,显然不只在说煎饼,安若瑜微微有些惊诧,朱博是在开导她么?正当她不知该如何继续谈论时,朱博已经撇开头,一如之前那般淡漠,冷冷道:
“快吃吧,吃完快走!你今晚回去肯定是要熬夜的。这个病毒虽不复杂,但要真正写出查杀程序,应该也不简单。”
“嗯嗯!”安若瑜应下,三两口解决完剩下的煎饼,起身继续往出走。
随后的同行路上,安若瑜跟朱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都在讨论杀毒程序的编写问题,丝毫没有涉及旧时校园时光,更没有谈及安若瑜先前的眼泪。
直到走回单位楼下的停车场,二人各自取车,道分别时,朱博才在百般纠结后,终是留下一句:
“安若瑜,再过几周又该校庆了。世上多的是物是人非,但校庆从不因这些遗憾而停办过一次,这才是真正的向前走。你说过,人要向前看,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罢,也不等安若瑜回话,朱博率先驱车离开。留下安若瑜站在车旁良久,最后对着空气说了两个字:
“谢谢!”
回到家,安若瑜准备了三个暖宝宝和一壶热红糖水,直奔书房,并同时打开了两台台式电脑与笔记本电脑。
在给陈萧发送了一条信息后,她将手机一扔,重新戴上眼镜,开始了键盘上的魔鬼工作。
挑灯与三台电脑为伴,与代码为伍,写了删,删了写,写了再改,改了又试,反反复复。这样的画面对安若瑜来说,已稍显遥远。但重新找回当年熬夜挑战黑客的感觉,也有说不出的兴奋。不同的是,这一次,在兴奋之外,更有一种身负使命的责任感。毕竟这个病毒,事关金凡恪和他的朋友,而她说过,金凡恪也是她的朋友。
在破解病毒的奋战中,安若瑜度过了契约恋爱第32天;在噼噼啪啪的敲打键盘声中,安若瑜悄然迎来契约恋爱第33天。
《失恋33天》里,到第33天时,黄小仙走出了失恋阴影,并收获了网络上号称百年才能修得的王小贱。可对安若瑜来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迎来了属于她的王小贱,但她实实在在收获了一个杀毒程序。
熬夜至凌晨3点,安若瑜敲下最后一遍修改的最后一个代码,并将病毒植入自己电脑后,成功查杀。一切尘埃落定,大功告成,她深吸一口气,并松开一直紧紧捂在肚子上暖宝宝的手,下意识地抓过手机。
不由自主地点开金bug的对话界面,输入了“搞定”二字,却在发送的前一秒,手下一顿。
安若瑜使劲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
曾经的她,习惯了在完成某件挑战工作后,轻抬下巴,傲娇地对靳云至说一句:“搞定”!而就在刚才,她竟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告诉金凡恪!
病毒是在陈萧电脑上发现的,写杀毒程序,虽能保护金凡恪,但说到底其实也是陈萧电脑的需求,她为何会想到跟金凡恪分享喜悦呢?如此,今晚的熬夜,究竟算是为谁而熬呢?
不愿深想,安若瑜只当自己是因为熬夜加例假前兆,以致头脑不清醒。
删掉给金凡恪的短信,安若瑜扔掉手机,重新躺到床上。
距离起床只有4个小时,本应是分秒必争地睡觉。可安若瑜却因为肚子的疼痛,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来自身体的挑战,似乎比来自计算机的挑战更难战胜,痛经这个毛病比电脑病毒更难以对付。很想爬起来再冲杯热红糖水,却根本没有力气,最终,还是床头柜里的一片布洛芬,才让安若瑜勉强忍痛入睡。
当陈萧看到安若瑜短信时,已是这日的清晨,安若瑜的信息偏长,也透露出太多信息:
“陈萧:那的确是病毒,我正着手写杀毒程序,不出意外,明晚去你家。另,这是一种靶向定制病毒,属于刻意植入,你有时间仔细想想最有可能的中毒原因。安若瑜”
陈萧只觉后背冒冷汗,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所幸,仅透过手机屏幕、仅通过文字,想起安若瑜冷静而理性的眸子,他便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专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