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病毒破译后,安若瑜脸上的笑容就没退却过。她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一手接过朱博手中的u盘,欲继续奋斗。
这时,图书馆里却响起了经典的《回家》萨克斯音乐。原来,不知不觉间,已是22:30,闭馆时间。
“走吧。”
朱博没有更多言语,只两个字,便自顾自地收拾起来,安若瑜耸耸肩,步调一致。
走出图书馆老馆,跟趴在门口的黄毛猫咪道别后,朱博和安若瑜漫步在月色倾洒的校园里。从图书馆走到校门口,大约有20分钟的路程,二人用最原始的“双11路”交通工具,即双腿,散步而出。
q大的校园美极富盛名,春意渐浓、万物复苏的晴空夜色更是美。伴随着两排昏黄的路灯、路上一群下晚自习的学生点缀的自行车铃声、以及紫荆丁香的芬芳,安若瑜和朱博背着双肩包的背影被拉得很长。一米六七个头的安若瑜,在一米九的朱博面前,还是显得小鸟依人了些。他们漫步而行,好不惬意。
路过篮球场,安若瑜心血来潮,打破沉默。
“师兄,听说你原来是系篮球队队长?”
“嗯。”
“真遗憾,那么多年都没去看过咱们系比赛,我是不是集体荣誉感太差?”
“不,只不过因为他不打篮球罢了。”
闻言,安若瑜心里咯噔一声。再次听朱博提及靳云至,安若瑜忍不住问出心中猜想:
“朱师兄,早就想问你,你和云至很熟吗?”
朱博脸上神色波动,但很快恢复清冷:
“认识。至于你们俩,当年都是名人。”
朱博难得在提及安若瑜校园恋情时,不带讽意,客观而平淡,可安若瑜却只是尴尬笑笑,不置可否也不再接话。就这样,二人一路无言地继续朝校门方向走。
大约沉默三分钟后,朱博才再次开口:
“你有多久没回来了?”
安若瑜一愣,回想起最近一次回来,还是跟金凡恪躲避狗仔时,她稍稍一顿,进而打马虎眼:
“很久。像这样轻松漫步,更久远。师兄,你呢?”
闻言,朱博喉咙一滞,他觉得自己挑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话题,遂转开话题:
“你没事吧?一直捂着肚子!”
安若瑜语塞。事实上,从图书馆出来时,她便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持续了一整晚的胀肚、隐隐作痛,恐怕不仅是因为饿,更是某个折磨人的“亲戚”快来的前奏。然而,她可不能跟朱博说这些,只能苦着脸,一本正经地回道:
“大概是饿了。抱歉,朱师兄,请你帮忙,却害你没吃晚饭,要不出去后我先请你吃饭?”
谁知,朱博面色一紧,稍稍环视四周后,他指着路边一个布满紫荆花藤的走廊,说了一句:
“去那儿坐着,等我回来。”
然后便迈着大步,跨过主干路,拐入了另一条小路,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朱博突然走了,安若瑜无奈地坐到走廊上,捂着肚子四下张望,抬眼便见熟悉的“情人坡”。
其实,情人坡紧靠图书馆老馆,也是从图书馆到宿舍楼的必经之路,只可惜多年的校园生活,竟不曾和靳云至在此处有一次浪漫。独独留下记忆的,竟然是和金凡恪,靠在那古树背后,在紧张奔走躲藏里意外尝到的片刻宁静。
想到这儿,安若瑜下意识地拿出手机,这才看到2个小时前金凡恪最后的一条关切信息。只是,她又一次没听话。没有早点回家休息、没有吃饭、没有喝热水。
算着时间,猜想金凡恪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在落地日本后的深夜入住里,安若瑜不由感慨:他日复一日、马不停歇的工作,奔走在各地,不是在镜头前,就是准备在镜头前,实属不易。短暂的休息间歇,还要用于关心、问候她。
想到此,安若瑜心中一软。
再想到媒体上永远有不同的声音,就像近来那几篇走红的“黑贴”,安若瑜只觉背后中刀的金凡恪星途不易,心中竟一阵吃痛,也更加怨愤那些编制、贩卖和利用病毒程序的人。
最终,安若瑜领了金凡恪的心意,却不忍过多打扰,遂简单回复:
“病毒已确认,尽快查杀,我一切安好,放心,晚安(勿回)。”
收到短信的金凡恪,确实听话地没有回复。
那时,他刚到日本机场。所做第一件事,便是全副武装地找到便利店,买了十包日本经典的“黑糖姜茶”,并在机场用顺丰国际快递即可寄往国内,以期在安若瑜最需要的时候,能到达到她手中。办完这事,他才随了大部队,前往下榻的酒店安歇,准备翌日一早的录制。
至于安若瑜,在收起手机后不久,便看到朱博高大清瘦的身影,正快步朝她笼罩而来。
本欲从石凳上起身相迎,却还来不及起身,安若瑜便被朱博在她肩上的一记下压,重新按回座位上。
一个热气腾腾的袋子,出现在她面前。
见状,安若瑜眼前一亮,不同于在图书馆里的压低声音,她惊呼:
“小桥煎饼?!”
小桥煎饼,外人不足为道,可但凡是q大毕业的人,无一没吃过。q大校园里有条贯穿校园的校河,在靠近学生宿舍区的地方有座小桥,小桥下有一所简易房子,房子里面只卖一样东西,就是煎饼。这家煎饼店到底有多少年头,谁也不知。别说是安若瑜,就是安若瑜那年迈的导师,也只说当年他来校工作时,便有那煎饼铺。
白日里,煎饼铺子还觉不出特殊,可每每就是这夜晚时分,对于实验室里熬夜奋战的人、对于从图书馆走出的努力了一天的人,便是最上等的佳肴。渐渐地,小桥煎饼,成了q大一景,成为学生们夜晚加餐的不二之选,也成为一代代q大人校园时光的一份特殊记忆。
“吃吧。”
朱博将煎饼塞进安若瑜的手里,自己则正襟危坐在她身旁,好似一尊石像。
安若瑜带着感念,顾不上说谢谢,便咬了大大一口。热乎的煎饼入胃,不仅带给难受的肚子一丝舒缓,更是带给心灵一分慰藉。
然而,这份惬意并没维持太久。随后的思绪泛滥、两滴眼泪,终究是为煎饼增加了一分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