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沉默，他抬头道，“先说你有何事前来？为何这副装扮？如此俊逸的男子，一路行来，可有向你俯首的女儿家？”
温无霜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也毫不掩饰地笑道：“呵呵，装扮成这样，不是好出行嘛。”
“难不成弟妹你今日来就是问我这檀香一事的？”皇甫暌见温无霜深呼吸着那口口白烟，温无霜自动代入了小时候的陶醉样子，让他纳闷。
经他提醒，温无霜看向纪如云。
是啊，作甚又擅闯楚王府？
纪如云施了一礼：“妾见过楚王殿下。无霜姐姐是想向楚王殿下……”
温无霜和皇甫暌看向她。
“何事？何必吞吞吐吐。”皇甫暌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问。
纪如云被他一激，只好又施了一礼，说，“妾觉得，为何你们王爷个个姬妾成群，而我们家穆王，却只有……”
温无霜脸色一变。
“自姐姐被请聘进门，历经三年多的失踪，之后在楚王殿下府上又呆了一年，再回山西安抚使司与穆王捱了两年，如今回宫，也有一年，而姐姐这小腹平的还像这姑娘家似的，虽说穆王并没有责怪姐姐半点，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姐姐怎么可能放得下这事？”
正式过门也就三年时间，你何苦把时间扯得那么久远？
可是一想，纪如云倒说得没有半分错，自己这肚子，怎么就这般不争气呢？温无霜一时气噎，说不出半句话来，感觉这比让她扮作男装被抓了现行更让她难堪。
皇甫暌哼了一声，金枝玉叶的望族之女被你掳到关外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回了使司府也跟着过苦日子，之前还听说生了几回大病，提心吊胆地过了这么多年，不懂医术如他，也能理解几分，这好比那府长吏开荒时说的，这地不肥，怎么开出花来结个果子？
于是见温无霜脸色有异，便直盯着纪如云道：“你急哪门子的事？这番回宫，好生调理，不就得了。”
纪如云嫣然笑道：“贱妾不过是多听了府上几句闲言碎语，听那母妃娘娘惦记着无霜姐姐的肚子，说了什么‘七出’……”
康嫔娘娘会说这个？温无霜一震，心想，康嫔娘娘当初便有心向着纪如云，当真要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如何是好？
皇甫暌看了温无霜一眼，戏谑地看着纪如云，说得你好像有所出一样：“如果温无霜因为无子而被出，纪姑娘的小腹不也跟无霜一样平么？那你不知从哪里听得这些谣言还乱加散播，岂不要因为‘多言’而再加个‘无子’被出两番了？”
纪如云愣了一下，片刻又恢复了颜色：“贱妾知道无霜姐姐与楚王殿下交好，殿下方加以袒护，然而依循周礼，‘有所娶而无所归而不得去’，贱妾既然已经与那慰王断绝了关系，便再无归处可去，比不了无霜姐姐还有个娘家可以回……”
皇甫暌皱了皱眉，呵呵笑了两声，道：“看来纵然你跟了穆王几年，也是不太了解我们穆王的脾性啊。”
纪如云被说到痛处，拉下脸来：“斗胆敢问楚王殿下言下何意？”
皇甫暌轻轻吹散那团簇而出的一团烟雾，冷笑了一声道：“整个王府，你就捡着无霜欺负，无霜顾念穆王府的大局，不与你计较，你今儿还跑到楚王府来咄咄逼人，难不成你是想要本王给你撑腰不成？不知本王将这番话告诉穆王后，穆王会作何安排？”
纪如云低了头：“贱妾不过是想让楚王殿下帮穆王府一个忙，大度给穆王殿下作个媒，讨个小……也不知何错之有……”
“嗬，当真稀奇，你何时为穆王府作过想？且不说那举劾的事，怎么也与你脱不了关系，但凭仁圣二年，你说你做了什么？穆王府已经贫得再无半文钱买米，你还一把火把穆王府给烧了……你们穆王府全靠着温知府的俸禄接济过活，到年底穆王生辰，是温知府脱下紫衣当了，无霜才能给穆王做碗长寿汤面……”
纪如云气鼓鼓地看着他，想再辩解什么。
温无霜沉默了一下，转身看纪如云：“云妃，你先出去一下吧。”
纪如云扭身走了。
皇甫暌离了椅子，在房间里踱起步来：“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刚才要是不修竹拦得快，我这一脚就扑你面门上了。”
温无霜黯然地摇摇头：“那么多家奴在，我不想让好事者给穆王府添麻烦。”
皇甫暌不以为然：“哼哼，我看你这模样倒适合一个‘毛头入宫’……”
温无霜想象着她脱口一个“毛头入宫”，然后俯身便拜的样子，饶是躲得过那一腿，也让皇甫暌马上认得出来；可惜，她不再是太学书院那会儿了，她现在是穆王妃，再也做不出那样有失体统的事了。
于是叹口气：“楚王就别取笑我了，倒是我一时大意，给你们添麻烦了……”
皇甫暌回想着自己刚才狂奴的样子，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我看到了廊柱上的炎天轻剑。”
温无霜因皇甫麟的那把灼灼闪烁的玄天轻剑，而向诲儿打探得一个传闻。
传闻大月承国之初，得了一块陨石，后以《吕氏春秋－有始》中所云“天有九野”，便将其打造了九把神剑，多余石料，至兴宗时，被皇甫昌闲得无聊，打造成了“冥天剑”，从此十剑，代代相传，每至皇子册封为王时，便会获赐一把神剑。
前武宗手握钧天剑镇守四方，钧天剑已不知所踪，想是跟那先武宗皇帝一起葬了。
今皇上手上是冥天剑。
如今九位皇子，前长子德王讳晞获赐“皓天”剑，后被赐死后，收回府库；二皇子雍王昇获赐“幽天”剑；三皇子楚王暌获赐“炎天”剑；四皇子燕王昀获赐“阳天”剑，五皇子穆王麟获赐“玄天”剑，六皇子成王晙，七皇子衡王景，八皇子陵王显，九皇子彭王晋也都在获封后分别获赐“苍天”剑、“朱天”剑、“变天”剑和“皓天”剑。
获赐神剑，被喻为一种至上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