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赵以濯在前府的吹吹打打中,风光进门。
穆王府后门,钟四牧、魏敬职、温候循、沅儿,以及平时与皇甫麟交好的五军都督及万骑首领李竞能正在候命。
李竞能的兄长李竞用是监察御吏,素来跟殷时获等老臣交好,与温家也有些渊源,李竞用被夺权封王,自然也让他有些激奋,皇甫麟找到他,他立即表达了效忠之心,所以,当夜依计与众人先后来到,皆在等请皇甫麟发布命令。
至于用不用崇圣兵,皇甫麟也想过,他们毕竟是蒙冤的旧臣之后,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想再让他们涉险,所以,没有向温候循提出此事。
至深夜,宾朋散去,赵氏娘家人各自回府。
依制,赵元礼合府到上圣宫后殿谢赵皇后恩。
魏敬职依计突袭左右禁军,温候循和沅儿分别骑着追风和胭脂突破禁军,并策反其余中军,攻入肃章门,万骑李竞能亦引兵包围玄圣门,于三更会师后,乱兵诛杀了正在后殿庆贺嫁女的赵皇后党羽及赵元礼等人,皇甫麟引兵从正门进入上圣宫接应温候循和沅儿,守卫内宫的武士纷纷倒戈响应,赵皇后在护卫下,逃出后殿,在天极殿混入禁军,突围时,与皇甫麟有过短暂的照面。
“皇甫麟,本宫万万没想到是你!你不去入你的洞房,跑到上圣宫作什么乱?以濯百般夸奖于你,没曾想你竟会背叛于本宫!”
赵未阑此时肠子都悔青了,纪维良被攻了不备,自己竟能重蹈覆辙……
想来也实在不是她太大意,而是皇甫麟这思维?还是动作未免太快了些吧,新婚之夜,谁能想到?
皇甫麟肃重地道:“代以濯向姑母你问好!那说明以濯没有尽到眼线的职责了……”皇甫麟以姑母称,那是没有将赵皇后当作是其父皇的皇后了。
“你会善待以濯?”
“以濯若是安分守己,小王自然护她周全。”
以赵姑娘脾性,皇甫麟不但杀了她的父亲,如今又要杀她的靠山姑母,赵姑娘还会苟活么?恐怕装饰一新的仪荷院,又将成为穆王府的一处凶宅吧。
突然又一波禁军赶到,皇甫麟一看,这是能淑公主的人了,在这突然的一阵冲杀中,赵皇后瞬间身首分离,后面的唐诵言、纪维谷也立即被禁军围困,飞来横箭中,唐诵言中箭倒地。
查验尸首之时,发现不见纪维谷。
皇甫麟带着温候循和沅儿兵分各路追出,刚迈出上圣宫,上圣宫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顿时火光冲天。
纪维谷竟然炸了上圣宫主殿天极殿。
上圣宫大火烧了一天才被扑灭……
第三天,燕王昀在灰蒙蒙的集粹殿宣布监国正式登基,大月迎来了新的年号,是谓腾龙元年。
晚上,能淑公主派人给穆王府上送来了一顶轿子,里面走出一个盖着头纱的姑娘,出来时手捧一红木宝箱,宝箱里,是一件白底棉服。
这姑娘身姿轻盈迷人,宫里从来都集聚的是世间最美的女子,仿佛春后的韭菜,割完了一茬又一茬,温无霜有淡淡的神伤,以为是能淑公主对穆王府的打赏到了。
皇甫麟淡淡地看着那位姑娘,那年自己策马闯朝堂的时候,那萝蒿当年岁与自己差不多,便又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
能淑公主看了一眼温无霜的脸色,道:“王妃,纪如云不知所踪,刘敏之姑娘福薄命浅;这赵姑娘又受了赵皇后的牵连自了尽,穆王后院一空,如今本宫的好心,可不能在你眼里是件坏事了……”
温无霜紧张地屈身施礼:“公主折杀臣妾,臣妾一切,悉听公主安排。”
能淑满意地看了他们一眼,掀起那姑娘的盖头,是一位他们谁也不认识的姑娘。
这位能淑公主依靠宫廷画师根据六岁的萝蒿的画像找到的女子,一张圆脸,眉目吉庆。
皇甫麟依然不动声色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奴婢贱名叫萝蒿。”
温无霜一听这名,眼含眼水,一动不动,强作镇静。
皇甫麟又问:“你说你记得与本王如何相识的?”
能淑公主微微一笑:“你们俩当时太过年幼,那么本宫就给你们说一下你们俩的渊源吧。”
父皇有一位哥哥,本是一太子,身为一国储君,竟还不知足,不知要做何勾当,竟在平定西夷时里通西夷,被父皇发现后,满门抄斩,不幸的是,这位罪皇上有个笨皇后叫江亦慈,因为一块蜀锦好料,拿去与一位郡王妃共赏时逃过一劫。这个当时的郡王妃,正是穆王的母妃,杜舜英。郡王妃很快获悉消息,便将这位罪皇后江亦慈藏了起来,于是这位江皇后得已逃脱生天。
父皇登极后,心怀慈悲,便对这位罪江皇后下了通告,只要她及其子孙永生永世,不踏进帝京半步,则可饶恕她夫君因之带来的罪过……
圣隆六年元月的时候,帝京发生了一件大事,隐匿七年的这位罪皇后竟然来到帝京,说是拜祭亡人。
这个亡人,自然是曾经救过她一命的那位杜舜英。因为很不幸,当时已经成为皇后的杜舜英在圣隆六年,即穆王八岁那年溺水身亡。
皇上动怒,因其违背誓言,使帝京禁军倾巢而动,要拿下她。
同时,这位萝蒿,正是因为禁军倾城出动捉拿这位罪皇后,得以出入无人之境般,随意闯入了皇上早朝的天极殿。
此时,在萝蒿进入大殿,太上皇刚刚获悉罪皇后消失无踪,据说被乱刀砍死的消息。
而这位萝蒿,因为身着萝蒿裙,而捡回一命,因为穆王看到母亲的最后一眼,是母亲的那身蜀锦萝蒿袍。
说到这里,能淑公主看着皇甫麟那吃惊的表情问:“穆王,本宫说得对么?”
温无霜听得内心波滔万千:不曾想她竟是母亲以性命相搏逃出生天的。
皇甫麟见能淑公紧盯着他,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那姑娘:“你可在朝堂上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