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嫌的人被拉出来，被皇甫昌过堂各种审。

皇甫昌这一急，气又有些喘不均匀。

唐诵言没说清楚他如何出现在纪维良府上，只说她那天恰好经西安坊去书市，听到了有动静，向内看了一眼，正听到楚王在说要杀外臣，云：“有纪维良和皇上在，无人可动皇后毫毛……”

…

“所以，楚王本意应是针对皇后，至于为何先到了纪大人府上，只因纪大人向来最解圣意，知道皇上爱护皇后，何况皇上平时对纪氏也是恩宠有加，于是对内对外，若有人对皇后有所非议，纪大人总是维护有加，于是难免得罪了一些视纪大人为忠犬走狗的小人，而欲对纪大人先除之……”

温无霜赶紧叫来诲儿，毕竟，唐诵言是她的老师。

诲儿看出温无霜的异样了，忙说：“娘娘，奴婢只是跟从那女官学习诗文及宫中礼仪，其他并不懂得。”

然后极力撇清着她跟唐诵言的关系：

“娘娘明鉴，诲儿早晚跟在娘娘身边，虽然王爷顾忌着唐教习，对奴婢的忠心有所怀疑，但请娘娘念在奴婢也就隔几天去一次，再说，和奴婢一起跟着唐教习学习的宫女有很多，就算唐教习有什么计谋，肯定也是不会告诉我们这些奴婢的。奴婢们跟着唐教习，学的也只不过是如何把主子们伺候得更好的法子而已。”

温无霜吁口气：“你没牵涉进去就好。”

诲儿刚为自己这番滴水不漏的回话松了口气。

温无霜话头一转：“可是，皇上在追究楚王府论罪之时，听闻唐诵言作证道：‘有纪维良和皇上在，无人可动皇后毫毛’……不知这话，本宫为何听着有几分耳熟？”

诲儿一下大惊失色，这是那次穆王要任大人劝止执政五臣奏表不必向皇上急谏皇后预闻政事一事时，说的原话。

她连忙跪倒地上道：“求娘娘饶恕奴婢……”

所以，产、禄的说法，诲儿是偷听了皇甫麟私底下的嘀咕？还是跟谁的谈话？转而告诉了唐诵言，而唐诵言在禁苑与纪维良密会时，又被自己偷听到？

温无霜不信诲儿能瞒自己这么久，疑惑地问：“所以，真的是你告诉唐诵言的？”

诲儿磕头不止：“奴婢只是恨那冷酷的赵皇后杀了奴婢的哥哥，而奴婢却不能为哥哥做任何，而求助了唐教习，不，也算不得是求助，只是唐教习见奴婢情绪低落，关怀了两句，奴婢愤慨了几句罢了……”

温无霜心想，现在纪维良那一波党羽已经被楚王杀了，如今传出这样的话来，这话让赵皇后听了，岂不是给一心“清君侧”的楚王坐实了这个“捕君轼母”的谋逆之罪？

“诲儿你糊涂啊。皇上皇后若是深究下来，你这老师要是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到时候，你不但不能为你哥哥做任何，怕是自己也会丢了卿卿性命，甚至牵连我们穆王府和能淑公主……”

你一个丫头哪来的胆量恼恨皇后？怎能不让人怀疑是主子唆摆的？

你是怕穆王府的脑袋不够那皇后砍么？

诲儿是穆王府的人，又是能淑公主的人，这唐诵言要是从中挑拨一下的话，穆王府和能淑公主府恐怕也得牵连进去。

诲儿哭了起来：“奴婢哀求过公主，不曾想公主也拿赵皇后没有办法……”

诲儿心想，她倒是想借楚王之手除了纪维良、唐诵言和赵皇后的，这不怪楚王思虑不周，而只能怪这唐诵言太狡猾。如今穆王府真如果因为赵皇后对这句话的追究而受到牵连，只要能淑公主不发话，纵被拖去刑部杖责十棍百棍，她也抵死不会说是她向唐诵言传了那句话的，被活活打死也不说，这点气节他还是遗传了一些的。

温无霜叹息一声：“平素你也最是沉着之人……也许兄妹情深便失了分寸吧，如若候循有什么事，我想我也会这般不知所措的。”

…

诲儿低头不语。

温无霜又道：“你先起来吧。那唐诵言的博闻馆教习所你先别去了。”

要是这唐诵言真从中撺掇撺掇……

“这？”诲儿有些迟疑。

温无霜想了想，是了，诲儿到底还是能淑公主的人，能淑公主并没有发话。

唐诵言不是没想过，赵皇后已经让赵以濯来拉拢皇甫麟，现在纪维良已经死了，再打压皇甫麟，赵皇后未必乐意；而打压能淑公主，她也有些不乐意，赵皇后毕竟还是有些记恨自己跟皇上的事，况且，她还派出采菱丫头去公主府求救的。

还好采菱那丫头被禁军杀了，不然自己这套说辞未免漏洞大了一些。

她想了想，只要皇上皇后不深究，她就先不揪出诲儿。

由于楚王举事经过简单，时间又短，左右那些举事的禁军也被杀了，皇甫昌受了这番折腾，体力吃不消，连唐诵言絮絮叨叨的那一番说辞也没听完整，便亲自坐实了楚王的谋逆。

皇甫昌挥挥手，着礼部给唐诵言等立功者以各等大赏。

着刑部分至楚王府，满门抄斩。

那三路领首及陆友胥府受此牵连，同此遭遇。

事毕，赵未阑回想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天，回想着唐诵言说的那番话，最后竟让这唐诵言说得有些感动纪维良的忠心了，为了纪念他，她又干了一件荒唐事，她让皇甫昌把皇甫暌的首级献至太庙，用来祭奠纪维良。

接下来就是皇宫中的歌舞升平，赶着用歌舞庆祝诛杀了逆子，仿佛除了大月的最大隐患，多大的魔头一般。

温无霜惊闻楚王府满门抄斩的噩耗，整天以泪洗面，她觉得是自己对楚王和修竹王妃关心不够，才导致楚王走上了这样的路……

但穆王府还是因为与楚王过从甚密，被大理寺提去审了一番，不过这穆王妃，据说是个受不起惊吓的主儿，总是一言不发，让人无可奈何。

大理寺最后苦于没有同谋的证据，穆王府被詹事府依诏停了三个月的官俸以示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