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候循也赶紧走上前:“殿下,在下和无霜也应该告辞了。”
皇甫麟看了一眼温无霜,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明儿见了。来人,送温姑娘和温公子回知府府。”
温无霜深情地看了皇甫麟一眼,皇甫麟又点点头,仿佛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然而实际,他们都知道,纵太平盛世,也根本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不过是互相安慰罢了。
温无霜想着,尤其她母亲那一关,穆王他应该怎么过?母亲连圣旨都敢隐而不发的。
不过,皇甫麟说的对,道法自然,顺其自然,温夫人断然是不敢抗旨的,允诺他们二人也大概只是迟早的事,如若他们二人诚意足一些,精诚所至,金石亦开,温夫人松口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一路回府,温无霜都在思考要不要告诉母亲她已经知晓那道圣旨一事。
也许在母亲眼里,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江亦慈到了帝京,像在菀城一样,寻了一间小小的屋子,整天坐着念经礼佛,不同的是,在菀城,常为皇甫暄、皇甫暄旧部、自己父母、杜舜英、菀城百姓所念。
到了帝京,除了挂记温吐宇的安危,更挂记温无霜的生死。
随着皇甫麟一步步地靠近,她开始为温无霜的性命而焦虑。
她虽然知道,有生便有死,死,早就在一个人出生的时候便已经注定,所以死亡既然是必然的,那么跟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也就没有什么好恐惧的。
可是,她还是不能不焦虑,而这刻意的焦虑,用在她自己身上,便如毒药一般,日日啃噬她。
禅家所云“死亦生,生亦死……”
“死亦生”,是说,死是另一个生的开始,她有时也琢磨,或许是皇甫暄的死,或许是两个孩儿的死,让温无霜得以生,或者让她珍惜着温无霜的生;
而“生亦死”,或许是说,自己冒一场险,生下温无霜,也终究免不了她的一场死……
所以,生,或许不是一个死的结束;而是另一个生的结束……
虽然人皆云:生则生矣,死则死矣,不能赖着不死或者不生……
然而,人总是贪心能活得长一点,或者说,贪心于就算是死,也希望死得圆满,死得其所。
所以,在江亦慈再也不能免俗的眼里,就成了,她至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温无霜赴死。
而温无霜呢,是希望她母亲能够明白,她执着的并不是能够与皇甫麟在一起的小幸福。
而是,她想靠近那个暗夜孤独的小王子。
他饱读诗书,苦练刀剑拳法,以小小身姿,从不怠惰地,一直为往圣勤奋地承继着今古绝学。
那掩藏不住的为天地所立之心,为天下生民所立之命,以及那期颐为天下开太平所立之愿的坚信,让其生命充满了绚丽的光华。
这些,才是温无霜心之所向的,母亲那所谓的“精神”。
虽然他什么也不说。
江亦慈何尝不知道,才华和天赋意味着拥有了生存和生活的才能;而难得天赋异禀又从不怠惰的皇甫麟,不但因此变得更加与众不同,而且让他生出光芒,吸引了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