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她能看得出，那种从皇甫麟身上所散发的光芒，是一种通向外面的光，会照亮皇甫麟自己前方的路，也许甚至也可以防止这个王朝摔倒。

而且，如果把它挡住，也许难免又会是一场无妄的灾难。

然而，这光芒，并不会照亮温无霜的路，恐怕将来也不会温暖温无霜的。

他有那般的志向，正如巫先生说的，铁器既然钝了，他怎会袖手旁观？

这让她两难。

因此，她不想让温无霜靠他靠得太近。

但是，温无霜总是为之要死要活，还说：纵不能为他做什么，但若能陪着他，追随着他，不比一个守着四季变化的小院子，最后花落人亡两不知的虚空性命更有意义么？

温知府说的对，她这么倔，和她江亦慈一样。

这两个女子掐起来让她们身边的人头疼。

温夫人执着地要保护这丫头，而丫头却又执着地想甩开夫人的保护。

温夫人本不是一个世俗之人，但闺女的想法，在她眼里，依然有些僭越了。

这丫头看不懂她母亲的心，似乎倒也应了她自己的那句“愚且鲁”，让人莫奈何。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皇甫麟一边在穆王府配合任弗进忙于府中分封事宜；一边频频往东安坊官舍山西菀城知府下榻处走动，唯一能凭借的，是他和温无霜的坚定，以及那道圣旨。

来回奔波，心力交瘁的他，倒真真是在经历温无霜说的“痛刮”了。

这一刮再刮，温无霜担心那铜镜，会像他的心一般，怕是会碎了。

所以，温无霜看着她母亲的脸色，怕皇甫麟受痛刮，受打击，会时不时拉开皇甫麟，在城内外散心。

去北郊找钟四牧，去看他们的马。

飞驰一圈，愁绪便忘了大半。

有时温无霜也会向皇甫麟抱怨：“真的不知母亲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样一个有志向的好郎君，她哪里看不顺眼了？

皇甫麟反倒安慰她：“看不懂就对了，看懂了就不是你了。”

“这是何意？穆王难道也笑小女笨拙？”

“《列子》有云：那眼睛能看到深渊中之游鱼者，是为不祥之人；而能看透别人心灵隐秘之事者，恐怕就有灾难了……”（注1）

（注1：《列子》：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

如果你擅长揣摸人心了，那还有什么趣味？

“嗟，知府夫人不是那样的人。”怎么能说那夫人因为自己看得懂她就会让自己遭到灾难呢？

“当然不是，所以，不要急，我们只要向知府夫人表明心迹，精诚所致就行！我们从心所欲，并非逾矩；令堂没错，总得给我立下一些规矩，好让小王明白，得之不易，才会珍惜。”

温无霜一听，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