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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定情之所;

峦升听着舒哈的吩咐,随时报告温无霜的行踪,虽然舒哈对于温无霜的去处倒也没有太多限制,不过,温无霜最爱去马场之事倒还是让舒哈有些意外。

东夷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荒芜的关外草原上,时常奔腾着一群各色各地精挑的好马,这些精选好马,匹匹又高又壮,仿佛奔腾起来便能风倒旌旗,逐散南鸿。

温无霜总是远远地或坐或站,尤其看那大王子驽哈亲自上阵驯驭时最是入神。

只见驽哈时常只是右手一个翻转,就能一把攥起八条粗缰绳,一使力便能拉动四匹骏马,那八条粗绳,连着骏马辔头,一把能攥起,这膂力着实惊人,再看那缰绳,内侧辔绳皆以铜环相套,看上去又十分牢固稳健,所以,四匹马儿奔跑有序,拐弯直行,皆很灵活。比钟四牧的单人单马,这样的四马奔腾更显威风狂放。

有时驽哈也站在马车上,当他将他的两面凤纹盾牌双手合在一起时,像是什么仪式,青马红马就在中间奔腾,黄马黑马就绕到两边奔跑……

温无霜时常去看,在漫漫复凄凄的碛露黄云紫塞下能一坐半天,仿佛她眼里没马,回到的是和皇甫麟、钟四牧、叶无争和温候循一起在北郊嘻嘻哈哈的日子。

这也是关外唯一一处能让温无霜能神情恍惚如在关内的地方,看着那些马儿,仿佛能感觉到他们四人依然在她身边。

这天,暮色渐渐迷离,温无霜又来看驽哈的战马出神,想象着如果是皇甫麟的骊骓,候循的追风,叶无争的烟云,钟四牧的火云,又或者,她的胭脂,一同上了战场,会怎样……会这样听话了么?谁又会获胜?

闭目一思,湛然万虑又涌上心头。

“公主殿下?”

清言一声,打破了温无霜的寂寥。只是她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舒哈看着她的长发在紫塞微风中有些凌乱,那迷茫的神情,更增加了她的惆怅心思一般,于是又试探着叫了一声:“芙蓉公主?”

温无霜左右一看,见是舒哈,反应过来。

哦。

她尴尬地笑了笑:“你还是叫我温姑娘吧。”

“你们两个先退下。”舒哈对那峦升和杉茂说。

“是。”

舒哈又对宁儿说:“宁儿,你也先去忙你的,我找你家姑娘聊聊。”

宁儿退下后,温无霜看他一眼:“有事?”

舒哈说:“也没什么事,我看你到这关外也有些时日了,想问问你习惯否?”

“用你们那第一勇士的话说,阶下之囚,谈何习惯……”

今见音容的平生高士,竟也说出怨怪的话来,舒哈觉得有些欢喜:“父王可不曾亏待你,说你像中原的蔡文姬。”

温无霜摇摇头:“多谢罗塔大王厚待,小女哪有那么有才,中原人,怕都已经忘了我吧……”

罗塔大王确实待温无霜不错,即便她身体恢复,他也没再提和亲一事,大王不提,下面人也就不了了之,整天随了温无霜四处晃悠,温无霜也不知这大王到底何意。

她想:难道怕我在帐内据理力争的样子,让他们觉得我会鱼死网破,导致他们得不偿失?

“你为何天天到这马场来转悠?”

“你跟踪我么?”

舒哈呵呵笑了起来:“罗塔部落就这么大点的地方,需要么?”

温无霜沉默一下:“家兄有个朋友,在北郊学掌供车路及驯驭之法……我和兄长有幸可以时常去看……”

“北郊?你是说大月北郊的骑兵队?听闻皇甫麟在北郊建了一支很是骁勇的骑兵队,那驯驭之人,听说就叫钟四牧。”

温无霜奇怪纪如云为何给舒哈说得这么详细,连钟四牧都说了。

“钟四牧确实是我兄长好友,但是骑兵队倒不曾听说……”

骑兵队,温无霜她自己没有亲见,她想她不可乱说,万一留了话柄,对穆王不利,穆王只是一个小亲王,怎可能暗中驯驭骑兵队?叫好事之人听了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钟四牧是兵部尚书之子,在旁人看来,为朝庭驯驭骑兵队倒也不是没可能。

舒哈想着纪如云上次来给驽哈说了这件事后,驽哈就抓紧了骑兵队的事来看,应该算不得空穴来风。

只是见温无霜恐有顾忌,于是也不再说下去。

他于是瞬间换了话头:“听说北郊马场是你和皇甫麟定情之处?”

温无霜被逗乐:“纪如云连这种事也向你们说么?……难怪在书院时常见不到她的影子,原来,她竟跑到这关外来跟你们编排这些了。”

“不是么?”

温无霜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定情之所?定情之所恐怕不是北郊马场吧:

“当然不是。”

定情之处,是那敬圣亭湖的水下?还是更早一些的天极殿朝堂?

她没有想过。

“哦?听那什么风雷帮的容禄说,你一路上只一味想着寻死?你忘记了皇甫麟了么?忘记了你的父母双亲?还有你那有翎毛的皇帝和美丽的大月?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想得那么开?”

温无霜苦笑,不明白这舒哈是要说她想得开还是想不开:“不经贪嗔痴,哪会断舍离……那是你不知道我曾经有多么……无知无畏吧……”

“我汉文化学得稀疏平常,温姑娘闲着也是闲着,抑或不如教我们读读写写吧。”

温无霜摇了摇头,她只想一个人呆着。

舒哈又琢磨了一下,表示并不勉强,兀自说出他的猜测:“所以你那不叫忘记,叫放下?若真是放下了,倒不妨说来听听?”

舒哈心想,这些问题简单,一问一答,一是一非,三言两语便说完了。她这一说完,便又不再理人,可她又对这关外诸事没什么兴趣,寻什么话题来跟她谈谈说说,那可不容易了。

看她天天在回忆中苦目,不如勾勾她的回忆,自己再小题大做,每天只让她说这么一小点儿,然后再东拉西扯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让她把故事说得有多长就拖多长,这样日日都能来寻她说话,最后只要她没说完,岂不就心痒难搔,主动找自己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