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温无霜到马市洒枣核的动作,基本被宁儿看在了眼里,温无霜在前面撒,她就在后面捡,一也是怕温无霜传递消息,再者毕竟,她们走哪里都有人跟着。
所以,此后又大半年过去了,温无霜还是没有等到温候循和沅儿的什么消息。
于是一方面她对自己的雕刻技艺失望极了……
另一方面又焦虑,是不是中原的人们,真的都已经忘记她了?
与她一样焦急的除了皇甫麟主仆,恐怕还有温知府一府上下。
江亦慈除了派人不停地寻找温无霜、在塔里祈福、抚摸着温无霜房间里的东西念旧以外,自顾无长策,也只能和巫先生思考些生生死死的问题。
巫先生也只有安慰她,挣扎半生,对人间万事还是不要关心了,还好,她们的皇后娘娘一副看得比谁都开的样子。
实则在温无霜失踪第一年,江亦慈通宵达旦,辗转难眠,思念之深,悲哀之重,令闻者皆感其伤无以复加。
到圣隆十五年底,她说他想出趟远门,带上了巫先生,去到了卢水边,没有打扰温候循,只是让巫先生告诉她,皇甫暄的尸骨的荒坟冢在哪里。
那百人大冢,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包,幽幽地长着些或白或赤或乌的蔹(帘)草葛藤。
江亦慈摆上祭品。静静坐在荒冢前,唱起了一首悼亡诗。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灿)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注1)
江亦慈唱的是:那葛藤绕荆,蔹草蔓坟处,是我夫君所葬地,而我就算华枕锦被,因无人与我作伴,夏烈冬长,都是难捱日,只盼再过些时日,能够再与你阴间黄泉共墓……
巫先生听着,江亦慈借诗经咏那野外蔓生的葛藤蔹茎缠绕覆盖着的荆树丛,喻那爱人般相依相偎的过往,从而叹自己至此形单影只,孤独寂寞,无处话的凄凉。
小曲里夹杂着她深切的思念、疲倦、无助、甚至自责,巫先生那一双失明的眼眶竟也听得潸然泪下,好生害怕这娘娘做出什么让他们后怕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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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上圣宫。
在一众大臣又一次为如何对付内忧外患吵得不可开交时,皇甫昌一拍龙案,下了口谕:“行了,不要吵了。吏部尚书顾复是,朕令你将治旱不力的各府知府及清吏司郎中全部查明清楚,即日革职、发配黄州!”
黄州曾经贬过一个大词人前辈叫苏东坡,苏东坡在黄州留下了大量传世诗作。
群臣面面相觑,纷纷猜测:看来皇上概是嫌弃一帮清吏司不司政务,只会吟诗作赋,于是干脆都贬到黄州去《赤壁怀古》了?
然而,皇上会让你在那儿痛痛快快作诗么?
当然不会,各位清吏司若能想着因为正是诗句将苏东坡先生送上了不归路,也断然不会随意作诗。
所以,这些清吏司,贬你就贬你,要想留着性命,要学的是苏东坡的自省。
既然纪维谷说,西夷愿意议和,未必不是缓和之计,那么:
“兵部尚书钟无垢,朕令你着人速速前去瓦那议和,召回德王及其麾下十二大将。”
…
“礼部尚书代民力、及太常寺卿杨稼穑,朕命尔等速速准备膳夫百官助祭诸事,随朕即刻即去天坛,祀天祭地、奠埋祭品,祈父母先祖神灵在天,定不忍心看朕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