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王的到来，温无霜隐约地感觉到，他们无忧无虑而澄澈的年少岁月，大概要结束了。

皇甫麟拎起茶壶，看了一眼楚王道：“悬壶高冲……”

皇甫暌便皱眉，倦怠地看着他道：“什么？”

皇甫麟深吸了一口，问皇甫暌：“悬壶高冲，那馥郁香气方能溢出，对否？”

皇甫暌不答。

叶无争点点头，皇甫麟是在劝楚王心系高远，不要跟那消磨人的人与事计较，若站得更加高远，则自然芳香四溢，烦恼自消。

然后他将壶置于盘上，拎起壶盖，左右轻漾，刮抹起茶盏里的温茶，说道：“这是‘春风拂面’，楚王有没有在这太学书院，在这敬圣亭里，感受到恰似微风扑面般的芳香怡然？”

皇甫暌看着茶，又看了一眼温无霜。

儿女情长，春风得意。

问皇甫麟：“本王倒是有些好奇，想多问上一句……”

“楚王但问无妨。”

“本王想知道穆王你这一生中，是否曾有过一种强烈的欲望，一种想要摆脱这中规中矩的生活，去做一些无所顾忌、不成体统、未经许可之事？”

一圈人听着心里发毛。

皇甫麟却看温无霜一眼：“想过。”

他想的是如何将温无霜拐到身边，如果这也算得上是“无所顾忌”；

他想和温无霜浪迹天下，褪去一切浮华，只过着两个人的生活，不再顾忌礼仪尊卑、周围耳目；占了山便为王，占片海便作匪，欢喜时便兼济天下，如果这算得上是“不成体统”；

他想带走温无霜，那么就再没有人告诉她，她杀父仇人的秘密，也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便辞别江亦慈和所有人，策马天下，如果这算得上是“未经许可之事”；

他统统都想过……

还有在遇到温无霜之前，他想过的那些成为一个大王，成为一个征服者，成为一个先知……这些，统统都是“无所顾忌、不成体统、未经许可之事”。

茶壶微烫，一众人听两人说什么“无所顾忌、不成体统、未经许可之事……”

都觉得脖颈上一阵寒风，甚是瘆人。

温无霜看了看两人的表情，便用壶盖翻着逐渐舒展的茶叶，冲两人道了一句：“贵妃出浴！”

两人手中的活儿一顿，脸色一白，停止了互相的探寻，诧异地望向温无霜。

皇甫暌先忍不住喷笑了起来：“未曾听穆王提及，温姑娘还能语出惊人……”

温无霜自知打岔失礼，只好解释起来：“小女失礼，其实就是将茶叶清洗一下之意，楚王殿下请看，小女把上面的茶埋下，下面的茶便浮了上来，是不是颇像出浴的样子？”

“无所顾忌”的事，谁又不是做不出来，可是做出来了以后，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大惊失色的样子。

温候循听着瑟瑟发抖，要你庄重，要你不要失礼……

真是又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