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冬川也跟着回了菀城,除了带回了一个容器,还带回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年轻小伙,这就是他在龙川的另一个好朋友,生笋。
听盘宴说,生笋不听盘宴的话,不但去了宝源局的采石点,还对生病一事遮遮掩掩,于是这次去冬川干脆一拳打晕了生笋,给他扛回马车,驼回了菀城。
冬川和篱落将生笋抬到侍卫们居住的院子、“墨竹堂”的一间空厢房。篱落去找温知府,冬川去找巫先生。
“巫先生,巫先生。”冬川往巫侍贤的“夜竹堂”奔去。
身在温无霜“悦兰堂”的巫侍贤很远就听得极清楚,这语气带着低颤和惊恐,恐怕人是不行了,便说:“娘娘,老身先出去一下。这个孩子,恐是有什么急事……”
江亦慈点点头:“去吧。”
等巫侍卫贤到了“墨竹堂”厢房,温知府也差不多到了。
巫侍贤老远就听到这个生笋正在咳嗽,咯痰,等冬川扶他走进屋子,他仔细听了一下,生笋喘息气促。
巫侍贤被冬川扶坐在生笋的床边,一摸他的前胸,生笋的胸腹膨满起伏,僵硬憋闷如塞,心悸声壮。
“冬川看看他的唇甲,是否呈紫绀色?”
冬川抬起来一看:“正是。”
巫先生搭着生笋的脉搏:“四肢浮肿,脉像微弱,喉中哮鸣有声,呼吸气促困难……”
温知府一听,觉得不祥:“巫先生,他可还有救?”
“生笋现在,要想存活,只有一个方法了……去肺……”
亘古没听过这种,大家一听,只道是巫先生宣判了生笋的死刑,盘宴和冬川惊慌之下,开始抹泪。
巫先生沉吟了一阵,问盘宴:“这样的人在龙川还多吗?”
盘宴呜呜哭着点头:“有很多。很多乡民都有胸痛、头痛、咳嗽、呼吸困难、发热的症状,还有得乌脚病的……”
“有很多”这个说法,让巫先生沉思起来。
巫先生在生笋咳嗽的间隙,听到了一种只有他能听到的,不同寻常的声音。
这从房顶飘过的沙沙的声音不似风声。
他心下一惊,又来了!看来真的有人伏在房顶监视他们的动静。
晚上,巫先生给生笋服了药,安抚他睡下,叫来了姚逾城,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找温知府。
巫先生对温知府说:“大人,老身有三件事想与大人商量,一则关于为小公主烧替身的事,老身觉得总是这样做有些不妥;朝廷一直多有反对,夫人也担心,怕好事之人抓了把柄,对大人一家不利……”
温知府想了想,点点头,毕竟五年前的圣隆元年,他已经用过一回了。
“是的。我最近也在琢磨,不能总是这样,上一回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安抚下大家,那么巫先生觉得应该怎么做,才又好向霜儿隐瞒?又好向外界宣称?”
巫先生于是说:“老身和姚参言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建议知府大人修一座浮屠塔来造福百姓,名义就是为小公主祈福所用以掩世人耳目,又可以为悄悄安置那些遗孤和从龙川逃出来的百姓,大人以为如何?”
温知府一听,沉思了一下,点头同意:“甚好!甚好!”
姚逾城说:“二则,那些武宗遗孤,老身想着不知道娘娘和大人怎么安置他们,现在龙川出了事,我想娘娘和大人应该也不会不闻不问,娘娘总觉得,这天下总还有武宗的一份责任在……”
温知府点点头:“没错,以娘娘性子,一旦听冬川说了,肯定也会出手相救龙川的百姓的……”
“这第三件事,老臣已经与夫人说过了,恐怕老爷在朝堂上担心小公主安危时,已经引起了不知道谁的注意,老臣最近总能在房顶上听到飞檐走壁的声音,恐怕他们是在知府府里找什么茬子,我们务必说话行事,都要小心些……”
温知府一愣:还能有谁?那天也就那纪维谷看他有些不顺眼,没想到他竟敢派人监视朝廷命官!
巫先生看了一眼姚逾城:“老身也和姚大人商量过,府中目前老幼颇多,现在为免引起注意,就暂不让他们到处走动;姚参言决定教这些遗孤读些兵书,再请两个武师寻一处秘谷作武场,悄悄教他们些功夫,就算将来不作他用,保卫知府府也是用得上的……长大后是编入府衙兵房作捕快衙役,还是作维护内外治安的府兵,还是老爷另有安排,都全依老爷……”
温知府点点头:“等他们成年,知府府正好可以以招兵的名义将他们纳入府兵……”
“所以,现在大人先不要打草惊蛇,等老身看准时机,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嚣张……”
温知府点点头。目前尚没有证据证明是纪维谷的人,便也不好直说。
江亦慈也这么看,这件事闹这么大,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留下,所以她觉得最重要的是限制温无霜的乱跑……
巫侍贤又说:“大人宅心仁厚,实在是百姓之福。老身还有个恳求,老身急需一名医术精湛的良医,帮助老身治疗生笋他们的肺病。”
医术精湛的良医?
温知府一想:哪里还有比御医更厉害的了,于是他又想到了张仲邈。前一阵去帝京,因为温无霜的事,来去匆匆,没有联系上张御医。
“张仲邈院判可行?”
巫侍贤一惊:“张仲邈院判尚在?”
“在啊。”温知府一想,难道巫先生认识张御医?
巫先生悠叹一声,说:“张仲邈院判一家世代为医,其子张临淮因为用药厉害,是武宗的随军医士,所以,武宗那日中了毒箭后,得蒙张御医随身携带的药丸才减缓了武宗毒发的时间……”
姚逾城接着说:“后来,张临淮被皇甫昌逼杀,就是因为他用药使武宗多活了半天,张临淮只是说,武宗长年征战在外,随身必准备虫蛇叮咬的解毒之药……可是,皇甫昌还是没有饶恕张临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