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府上,丞相千金柳絮到访,即墨子寒今日不在府中,迎接她的人是流苏。
坐在正座上的女子一袭红裳,笑吟吟的看着坐在侧下方的柳絮,朱唇轻启:“柳千金今日来的不是时候,阿寒一早就出府了,柳千金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我会替你转达的。”
柳絮对即墨子寒的那点心思,她早已知晓。六年前即墨子寒将她带回战王府的那日,她就见过柳絮。
当年的柳絮还只是个年仅九岁的小姑娘,而她则是以男子的身份进的战王府。
那日,柳絮听说即墨子寒在从言山回府时遇到了山贼,就赶紧过来看看。
“子寒哥哥,絮儿听说你在言山脚下遇到山贼了,就赶紧过来看看你有事没?不过现在看到子寒哥哥无碍,絮儿也就放心了。”柳絮一进门就开始问东问西,即墨子寒的答语只有寥寥几个字。
流苏坐在一侧偶尔与流白聊上两句,但说话的声音也不敢太高,眼角时不时瞥一眼即墨子寒。
“你又是哪家的公子,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在子寒哥哥的府中见过你?”柳絮见即墨子寒不想和自己多说话,只能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
被柳絮问话的流苏起身,朝柳絮作揖道:“在下流苏,王爷是在下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柳絮仔细一想,她刚才在来战王府时她的女婢青鸾就跟她提过,王爷从山贼手中救下一个人,并把那个人带回了府上。
“你就是子寒哥哥从山贼手里救下的那个人?”
流苏点头答之:“正是在下。”
柳絮盯着流苏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男子男生女相,连声音听起来都跟个女子似的,实在是让她有些喜欢不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偏要住在子寒哥哥府上?”柳絮直言问道,为的不过是想引起即墨子寒的关注。
流苏笑而不语,她醒来以后记忆全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哪还记得有什么家。
即墨子寒救下她时,她十分感激他,想要报答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于是开口对他说:“今日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
她说到此处时,后面几个字却是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她身为女子,应该矜持一些的。可心里却抓挠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开了口:“小女子唯有以身相许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她当时看他衣着打扮只以为救她的这个人只是一位世家公子,可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即墨皇的皇弟战王殿下。
他听到她要以身相许时,并无惊讶,也不欣喜,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以身相许便不必了,你要是真想报恩,倒不如给本王当牛做马。”
于是乎,她扮成了男子随他入了战王府,所有人都以为她流苏是个男子,可即墨子寒一直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儿身。
回过神来时,瞧见柳絮的目光正死死盯着她,语气也不太好:“你笑什么,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你自己家住?”
流苏看了看一直未开口的即墨子寒,她其实很想让他帮忙作个解释,可看他冷漠的样子,估计也不想替她说什么话。
“我——”
“这是本王府上,本王想让谁住就让谁住,流苏她是本王府上的人,不住在这里,跟你回丞相府去住?”
即墨子寒的话,呛的柳絮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柳絮急得红了眼,又是握拳又是跺脚。有即墨子寒这话,流苏的腰板也挺直了。
回想起当年那一幕,流苏心情大好,柳絮如今虽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可性子还跟当年一样毛躁,直言道:“既然子寒哥哥不在府中,那我就在这儿等他回来亲自跟他说,用不着你帮我转达。”
流苏笑了笑,丢下一句“那柳千金慢慢等”就离开了。
另一边即墨子寒听柳絮去了战王府的消息时,便打消了今日要回府的念头。
皇甫钰轩为其倒了一杯刚刚泡好的茶,慢悠悠说道:“王爷呀,你这又是何必呢。那战王府是你的府邸,要是那位柳小姐一日不走,你还一日不回么?
你这不是为难自己是什么,你回去大大方方的做你该做的不就是了,你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啊。”
“本王今日找钰轩公子来是想知道一条恶犬的情况如何了,你与本王说这些题外话作甚?”即墨子寒并不想谈其他事。
前段时间,他从夙教手上救下了一条恶犬,却发现那人因被人施了控魂术,神志不清,整日只想着寻死觅活。
上次跳河被他救了回来,前几日又整了出跳房自杀,摔倒是没摔死,就是摔断了条腿,现在还在未央轩养伤呢。
皇甫钰轩撇了撇嘴,苦闷道:“你可真是给我送了个祸害来,我是个大夫,我又不会那邪术,你找我顶什么用?那条腿我给接好了,可那人的脑子我是真没办法了。
幸亏他现在是躺在病床上,要不然呢,我估计未央轩都能让他给我拆了。自从你把他送到未央轩以后,你知道我的那些珍贵药材浪费了多少?你知道他给我摔了几个药碗?你知道……
哎,我也不说了,反正他只要一能下地,你就给我把他带回去。我现在只要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宰了他啊。
那个人当初可是还射了他一箭啊,这一箭之仇他还报呢,却还要每天每夜伺候着,他有气还没处撒呢。
“王爷,流苏身上的控魂术不是二凤解开的么。我觉得你要是真想救那个人,你就去求……不是,你就去找找二凤,让她再给那个人解一次不就行了。”皇甫钰轩说这话时,完全忘记了一条恶犬曾经也射过容恕一箭的事实。
可这件事即墨子寒记得,他也想过找容恕帮他这个忙,可一直都没找过她,不过是怕那个人不肯帮忙罢了。
皇甫钰轩说:“你要是拉不下脸来,我替你去找她。”
“不用,本王明日就去找她。”即墨子寒一口回绝。
两人刚没聊几句,流风和流云便来了。
自从那日红袖被人救走以后,即墨子寒就让人在暗地里查红袖的踪迹,今日他俩便是带来了好消息,“王爷,红袖在蔡家峪,探子说是只有她一个人,身边再无他人,您看是要继续盯着,还是……”
“继续盯着。”即墨子寒出声,流风和流云领命后退下。
第二日一早,容恕和雒琪瑶还没走到上课的地方,即墨子寒就在半路上拦住了她,说是要让她跟他走一趟。
陵先生那边他已经给她请了假,容恕也没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她又不能说不去,只能跟着即墨子寒出了书院。
来到未央轩时,皇甫钰轩正从一间房里出来,一脸的丧气样儿,见了他俩时,才干笑着跟他俩打了招呼。
“二凤,你进去看看吧。”皇甫钰轩站在门前,侧了侧身子指着房内,容恕不知道是何意。即墨子寒是用转瞬术带她来的未央轩,她连这人带她来未央轩做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皇甫钰轩跟她说了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子是那日射她一箭的人时,容恕就想扭头转身了。可一扭头即墨子寒却挡在了身前,他的意思还不明了吗?
“救。”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容恕连反驳的权利都没有。
一条恶犬身上也有聚魂咒的痕迹,而他们说这是控魂术,看来那控魂术跟她们时空使者所用的聚魂咒应该有相似之处的。
考虑再三,容恕觉得还是应该救一条恶犬,只得挥手让即墨子寒和皇甫钰轩出了外面。
这次,即墨子寒没有使用隐身术偷看容恕施法,主要是他看也看不懂,看了等于白看。
经过上次救流苏使用了引魂咒后,容恕现在的引魂咒用的更顺手了,将一条恶犬体内的残魂引至她身上,不过是一刻钟的事。
皇甫钰轩见容恕这么快就出来了,简直就是看得目瞪口呆,他进去看了看一条恶犬的情况,然后喜滋滋的走了出来,对着即墨子寒道:“无事了。”
事情解决完以后,容恕朝即墨子寒使了个眼神,示意让他送自己回书院,即墨子寒没吭声。
“王爷,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自己回去吧?”
从凤家到即墨书院坐马车还得坐半天才能到,要是从未央轩乘马车出发那也得半天的功夫,让她一个人回去,她连上哪儿找马车都不知道,怎么回?
皇甫钰轩指了指未央轩大门口的方向,对容恕说:“走吧,我正好有空,我送你。”
“不必,”即墨子寒接了皇甫钰轩的话,瞥了一眼容恕说:“上次你救了流苏,这次又救了一条恶犬,本王欠你两份人情,便答应你两件事。这第一件就是本王送你回书院,等你下次你再想要本王帮忙时,本王就帮你做第二件事。如此你与本王便算是两清了,如何?”
容恕表情已僵,这位王爷的脑回路够清奇的,不过想来她也没什么好求他的,现在还是回书院要紧,便点头应了声:“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