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林双木忙于备战中考，几乎从于莫的世界里消失了。

于莫每天放学都往网吧跑，生怕错过林双木在线。即便每一次都失望而归，第二天还是要去。

中考在即，环宇网吧萧条了不少，林江和谢仁杰也很久没来了，玻璃窗前的那一排风水宝座冷冷清清，只剩下于莫和李昂。

李昂总是戴着覆耳式耳机，把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于莫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各种网页，每五分钟就要看看林双木的头像亮了没有，偶尔头像亮起，也很少发来消息，即便发来消息，也只是简单回复于莫的留言，于莫的留言内容大同小异，基本是为林双木加油打气、祝他顺利考上一中，林双木的回复常常简短得只有一个字，有时是“好”，有时是“嗯”。

“来一盘炫舞吗？”李昂见于莫无所事事，无精打采，便好心问道。

“不行，万一林双木上线了怎么办？”于莫有气无力地说。

“你是傻逼吗？”李昂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才知道于莫一天天盯着qq是这个原因，“你不知道qq有特别关注的功能？对方上线就会弹出来。”

“真的吗！”于莫兴奋极了，但是设置完之后，还是不放心，“那也不玩，我有预感林双木等下会上线。”

李昂戴上耳机，不再理会于莫，那天晚上林双木仍旧没有上线。

直到周六中午，电脑屏幕右下角终于弹出消息：您关注的坎儿上线。

“坎儿”是于莫给林双木的备注，胡安方言傻瓜的意思。于莫眼里流露出久违的光彩，急急忙忙关掉正写一半的博客文章，点开林双木的对话框。可才刚点开，蓝色天空的头像就变灰了。

于莫的心情从云端跌入谷底，才刚咧开的嘴角一点点垂下，双手在键盘上僵了几秒钟，突然啪一声将键盘抽屉合上，又將电脑屏幕往后一推，软绵绵地趴在桌上。

李昂买了两瓶可乐回来，拧开了其中一瓶的瓶盖又重新旋紧，放在于莫面前。

“李昂，你不是也初三了吗？怎么还天天泡在网吧，不用准备中考吗？”于莫望着窗外，有气无力地问。

天气已经逐渐暖和，窗外的合欢树长出嫩绿的叶子，树枝上站着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唱着喜悦的歌。阳光穿过枝叶，斑驳的光印在于莫身上，她像是一只被抽光了气的黑白皮球，瘫软在玻璃桌上。

“那不重要。”李昂冷冷地说。

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一排皮质座椅齐齐反射着红光，尘土在光束之间飞舞，再细微的一切，都清晰可见，唯独电脑屏幕遇到了光就叫人看不清楚。

李昂放下可乐，走到玻璃窗前將卷帘放下，于莫眼前的世界忽然就暗沉了，只剩下亮着光的电脑屏幕。

“那什么重要？”于莫懒懒地问。

李昂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戴上耳机。于莫仍旧趴在桌上，盯着原来的方向，褪色的淡黄色卷帘將蓝天、绿叶、小鸟挡在了外面。

“于莫！你怎么跑网吧睡觉来了！”

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于莫的脑袋灌进她的耳朵里，惊得于莫捂着耳朵跳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正想破口大骂，看到面前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是林江和谢仁杰。

林江刚剃过头，脑袋更圆了，他摸着自己的圆脑袋得意地冲着于莫坏笑。谢仁杰一如往常的憨态可掬，站在林江一旁傻笑。

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一个月前。

“你们怎么来啦！”于莫惊喜地问，恼火一下子就抛在了脑后，无端的忧伤也烟消云散。

“刚考完市质检，放松一下！”林江笑嘻嘻地说，指尖旋转着篮球，“打篮球去不？”

“好啊！”于莫高兴地说。

李昂也摘下耳机，点了点头。

——

他们平常打球的地方在一个荒废的养老院里。穿过一条狭窄的石板路，走到尽头，可以看到一扇不起眼的铁门，里面的危楼已经没有人住了，院子两头立着的篮球架也早已锈迹斑斑。这个杂草丛生的地方无人问津，成了他们的私人篮球场。

铁门一般都上着锁，只能爬墙进去。

他们很久没来了，靠近养老院的时候，意外听到里面有人声，林江加快脚步跑去一探究竟，铁门竟然敞开着，篮球场上有人在打球，他回过头朝正在缓缓走来的三位伙伴摊了摊手。

于莫望向篮球场时，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但很快便消散了，那双欣喜的眼睛忽然变得迷惘。

球场上穿着8号球衣的男生正运着球奔跑，棱角分明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目光专注地追随着篮球的走向。那是一双于莫熟悉极了的，好看的单眼皮眼睛。

“你不是说他忙着准备中考？有空打篮球都没空回你消息。”李昂的手插在口袋里，嘴角轻扬，冷冷一笑。

林江和谢仁杰疑惑地望向李昂。

“考完市质检放松呗，阿杰和林江不也是。”于莫很轻很轻地舒了口气，仰着头，若无其事地说，“打篮球总比泡在网吧强得多。”

篮球场上人的很快就注意到他们，林双木一眼就看见于莫，他和身边的人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然后落落大方走来，他微笑着朝李昂点了点头表示问好，然后望向于莫，问道：“你们也来打球吗？”

于莫高亢地“嗯”了一声，眼里明明毫无笑意，却僵硬地扬着嘴角。

林江贴着李昂的耳朵问，“你认识他啊？”

“不认识。”李昂面无表情。他和林双木是隔壁班，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都知道对方。

“不然一起打吧？我们也就四个人。”林双木微笑着说。

“好！”

于莫还没来得及拒绝，林江已经兴致勃勃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