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后，学校门口的通知栏贴着一张红色海报，标题大大地写着“喜讯”，上面公示了考上一中的学生名单。

于莫挤进人群里，眼睛在那张红纸上搜寻了一遍又一遍，没有林双木的名字。

初三年段毕业了，初一和初二也都进入期末复习阶段，操场上不再有体育课的喧闹声，下课时大部分人都在座位上安静地刷题，如果有人说话，也都放低音量。

校园一下子失去生机，到处都冷冷清清、安安静静。

于莫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下巴，忧心忡忡。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林双木落榜了。

“小谷，我得去一趟网吧。”于莫猛然回过头，抓着小谷的胳膊，“如果等下老师问起，你就说我去医务室了。”

“好。”小谷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前桌王彬彬转过头来，贼眉鼠眼地问，“于莫，你是不是失恋了？”

“你丫才失恋了！”于莫朝王彬彬手臂狠狠拍了一巴掌，他痛得龇牙咧嘴地鬼叫起来，抬起头时，于莫已经从教室后门溜走。

于莫拿着模仿班主任签名的请假条，轻易骗过看门大爷，一路小跑到环宇网吧。

林双木果然在线。

“怎么上课时间在线？”于莫一上线，林双木就发来消息。

“快别说我了，你还好吗？”于莫立刻回复道。

“我没事啊，我考上了胡安二中，胡安二中也不错。”林双木的消息末尾还加上一个咧嘴笑的表情。

林双木并没有如她所担心的那样——落榜而悲痛欲绝，她松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松开，紧绷的身体松弛地靠在椅背上。接着，那双如释重负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瞬间失落。

还没等于莫回复，对话框里又弹出一条消息。

“哈哈，让你失望啦？”

“没有的事。”于莫回复。

“等你期末考完，一起去喝东西吧。”

“好啊。这次一定让我请客，庆祝你毕业！”

——

这次和林双木见面的地方，于莫选在了一家咖啡馆。

那是林江和吴晓倩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于莫来过一回。林江在约会前，带她和李昂来踩点。

这是一家弥漫着永恒气息的咖啡馆，于莫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咖啡馆门前是一棵百年老树，粗壮的树干直指云霄，撑开繁茂的枝叶，像是遗落在人间的天堂伞。

咖啡馆就在这绿荫之下，胡桃色的单扇木门开在侧边，门店的主体是一面嵌在胡桃色木框里的落地玻璃窗，透过橱窗，屋内的装修和陈设一览无遗，大厅中央摆放着形状不规整的木质四角桌，桌两旁是彩色的麻布沙发，棕褐色的吧台边上，有一台老式黑胶唱片机，昏黄的灯光为此情此景添了几分复古的风情。

李昂推开木门，麻绳做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李昂回过头来叫唤愣在原地的于莫，“发什么呆？”

于莫欣欣然朝门的方向挪动脚步，嘴里不住发出感叹。

才刚坐下，林江着急地问：“怎么样？不错吧？”他仔细观察着李昂和于莫的反应，又问，“你们觉得吴晓倩会喜欢吗？”

“会的！”于莫毫不犹豫地说。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李昂坐在复古的波西米亚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眼睛不住地贪婪四望。

“我是欣赏不来这种地方。”林江摸着他的圆脑袋，腼腆地憨笑着，喃喃自语，“希望吴晓倩会喜欢。”

服务员托着圆盘走来，圆盘上摆着三个精致的杯子，造型各不相同。

于莫点的是热拿铁，装在彩釉陶瓷杯里，咖啡上有奶油拉花，她小心翼翼地端到嘴边，啜了一口，脸瞬间皱成一团，咂着舌头，“这东西怎么这么苦？”

林江和李昂早就料到似的，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李昂默默將自己点的柠檬可乐推到于莫面前。

“还是可乐好喝！”于莫不客气地喝光了李昂的整杯可乐。

从咖啡店离开的时候，于莫脑海中浮想联翩——在那精致如画的玻璃橱窗内，她和林双木相视而坐，阳光穿过枝叶，星星点点洒落在他们身上，她笑得开心极了，拢在耳后的一缕头发滑出，林双木伸出手来，轻轻將那绺发丝往她的耳后拨弄。

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浮现，仿佛真的发生过一般。

这天终于来临，于莫早早到了咖啡馆，坐在靠窗的座位。

黑胶唱片播放着丝绸般的意大利音乐，曲子轻缓悠扬，但她坐立难安，一会儿捋顺头发，一会儿调整衣服领口，时不时看看窗外。

风铃响起，林双木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于莫深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嘴唇，才想起今天涂了樱桃口味的润唇膏，甜甜的。

“选了这么文艺的地方啊。”林双木微笑走来，身穿草绿色t恤，胸前印着黄蓝色的涂鸦图案。

他的脸庞同第一次见到时一样英俊，笑容依旧温暖明媚，却有一种陌生的气息扑鼻而来，于莫不自在地调整一下坐姿。

“请问先生、小姐，需要点什么？”穿着马甲西装的服务生递上手写的牛皮纸菜单。

“柠檬可乐。”于莫说着，將菜单递给林双木。

“跑咖啡馆喝可乐啊？”林双木发出嗤嗤的笑声，双手将菜单递还服务员，“我跟她一样。”

“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棒吗？”于莫双手轻轻握在一起，手肘撑在桌上，眼睛忽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