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甯原本已是乏了,听完润夏一番话,这会儿却不知因何毫无困意,在榻上翻来覆去,就偏不认是恼了周双白与杨念见面的事。
将一件银红撒花薄袄松松地披在肩上,赤足并未圾鞋,踩在月前铺置满屋的软垫上倒觉不着冷,闲来无事才想起踱到外间,翻弄自己今日收到的那些生辰贺礼来。
有一样是覃啸阳亲自交予她手上的,说是她打开瞧了便能知晓他心意,这会儿那锦盒端端放在那,倒激起了梁淑甯的好奇心来,不知道让小覃那样神神秘秘地,倒是件什么样的宝贝。
轻手轻脚地掀开一角,只瞧见里头躺了一双鸳鸯莲头绣鞋,边角处各缀了两粒银铃,轻轻摇动起来,泠泠作响,倒是生动。
梁淑甯没想太多,将那莲头鞋放在脚边,只想着比个大概尺寸,可惜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从后头箍进怀里,反应过来时两只天足已离了软垫,涂了丹蔻的雪趾暴露在空气中,显得分外莹润娇媚。
梁淑甯惊呼了一声,便瞧见身侧周双白那张冰凌子似的脸,鼻梁挺直,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启对她道,“如今已是秋末,怎这般不知道爱惜身体。”语气乍听有些眼里,唯独夜猫般的瞳孔就势眯起来,瞧向那双玲珑剔透的足,好似每一条趾缝都要细细滑过。
“你这人,走路竟不作声吗?”梁淑甯气不打一处来,公约伦常束他不住,一次次擅闯她房间,竟也如同走官道似的大摇大摆。
更何况,他方才还去见了别的女子。
想到这,梁淑甯又羞又恼地挣扎起来,只可惜周双白一双胳膊铜墙铁壁一般,她那点无谓的挣扎瞧着倒像是撒痴一般,教两人的气氛莫名晦暗不明起来。
认秋跟润夏都立在门外不远,虽是垂着头,梁淑甯却更羞了,又是急又是气得,耳根连着脖颈深处,绯红了一大片。
周双白一双眸子眯得更紧,想瞧清楚这妖精究竟是桃花或是羊脂玉幻化而成的,怎地就这样娇呢?
那眼神熨在梁淑甯身上,再教她熟悉不过,急道,“周大人……先放我下来,我这就将鞋穿上便是。”梁淑甯低头瞧了瞧掉落一旁的莲头鞋,声音细得蚊子一般。
服软,倒学得快。
只见那英挺的鼻间轻哼了一声,“外头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郡主要用?”说着瞥了眼脚边那双莲头绣鞋,眉头更紧了几分,早前念在覃啸阳年幼的份上,对他一再忍让,没想着这浑小子没旁的长进,倒胆大包天觊觎起他的人来。
在大梁,民间男子送女子绣鞋,有一说是存求娶之意,倒不知这女人究竟心里有没有数,竟还要穿上?
“将这些不相干的撤出去,省得殿下看了碍眼。”周双白抱着怀里的人,微微转身,冷冰冰朝门外呆立的二人开口吩咐。
认秋听了如临大赦,忙得福身进来,将那绣鞋连同锦盒捡了出去,拽着呆头呆脑的润夏一齐退下,临了倒也没忘了将梁淑甯寝殿的门关了个严丝合缝。
梁淑甯张张口,话还没来得及说,就眼瞧着自己屋里的人把自己这个主子卖了个干净。
如今两人独处,又抬眼瞧了瞧眼前这个“人牙子”周双白,气得头偏转到另一边去,大有一副不想再搭理他的架势。
“怎么,因是覃啸阳送的,你舍不得了?”周双白脱口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透出一股酸味。
“对,没错,这是小覃的心意,我就是要留着,你凭什么管?”梁淑甯显然忘了自己还在别人怀里,下意识反唇相讥的毛病真的该改一改。
这不就正被周双白抓了把柄,“凭我是你夫君。”那神情阴晴不定,说完一句就闷不作声,搂着人就要往幔帐深处去。
梁淑甯身子一挨着褥子,便一个闪身往榻里挪去,却被他用身子彻底堵住了去路,大掌一把捞过她的赤足,放在手心里轻轻揉弄。
雪团似的足配上玫色丹蔻,像开到荼靡的山茶一般,晃得周双白眼热,那小脚淘气过头,蹬了他两下。
恰好被她蹬了一脚于小腹,这下可不仅眼热了。
“无赖,我没杨念姑娘那副好性儿,不欢迎你来。”梁淑甯看到那眼底晦明变幻的火光,心里一虚,明明说着狠话,语气却不争气地软了下来。
见她吃醋,周双白才终于笑了,满不在意地将外袍褪了去,丢在地上,人又挨近了几分,倒有些可怜兮兮地,“分明是殿下口谕传微臣来近身伺候,双白哪敢不遵?”说起“近身”二字,男人的胸膛就势又近几分,教她愈发听清那声音又轻又哑,像团棉絮搔得耳根子直发痒。
他挨得这般近,又教梁淑甯想起那日在画舫的事来,整个身子红透过去,像是煮熟的虾子,“我何时传你了……”自知与周双白扯皮注定吃亏,改口道,“那我若是命你立马出去呢?”轮到这句已是气势全无,强作镇定罢了,她想起身上的胸衣一早被解开,里头乃空无一物的,如今留他两人独处,无异于送羊入虎口,到时候若被他看出异样,定是要倒打一耙的。
这个活了两辈子的老狐狸,接连几次,愈发知道想那些刁钻的“法子”来惩治她,她总归是要受不住了。
周双白闷闷笑出声来,他的甯儿就是这样可爱,教人忍不住搓弄,引身上前道,“上了一张床,哪还有什么高下之分,我的殿下。”
梁淑甯的银簪裹着一头乌发被他拨弄下来,垂跌在胸前,看得周双白又是心惊,微低下头,与她快要面贴着面。
她还没来得及躲开,两片柔软的唇便落了下来,辗转在她嘴角、下巴、锁骨处,只是一小口一小口轻抿着,没有压迫也没有勾引,倒像是虔诚的顶礼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