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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宪之归宗是件大事,皇室多出一位男嗣,不同于平头老百姓家多出一双碗筷,分家时多分两亩地三棵树,而是意味着皇位继承人多出一份不可预知的变数,哪怕他的腿有众人皆知的隐疾,面对两个身体康健的皇叔总是缺了—份先机。

内阁诸老不是没有力争反对过,申次辅尤为言辞激烈,其他几个阁老也是各抒己见,唯有李首辅—直未发一辞,在殿前老僧入定般,让人猜不透心意。

楚大学士是今年才入阁的成员,轮资历排在最后,可他说出来的话令人心惊:“顾家这位世子从小养在边陲之地,当年两个孩子中究竟死的哪个是皇家血脉,难不成只听顾家人—面之辞?”

申次辅迅速看—眼楚学士,心道这倒是胆大的,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建章帝冷哼一声,众人都不敢再争辩,殿中陷入沉寂中。

许久之后听得建章帝问道:“李卿家,你怎么说?”

李首辅恭恭敬敬回道:“臣以为,只要不牵涉到陈王旧案,顾世子的身世如何,陛下要怎样对待他,都乃是陛下家事,臣等不必多言。”

建章帝点头道:“卿言之有理,二郎究竟是谁家儿郎,姓顾还是姓秦,朕心中早有定论,往后命他住在兴庆宫,多陪朕说说话。再者,父罪不累及儿孙,他是朕的孙儿,归宗封王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挥挥手,楚大学士退下后才发觉后背朝服被汗渍透,六月天里,他不由打个寒战,心底—股凉意怎么也驱散不去。

阁老们三三两两散朝回府,申次辅拉在最后,临出宫门时低声对楚大学士道;“没想到楚大人还是一位诤臣。”

楚大学士苦笑,捋龙须时没觉得有多害怕,事后腿都在发颤,天子近臣不是那么好做。

申次辅转了转眼珠,“我府上有新进的两坛梨花白,楚大人可否愿意和老夫浅酌几杯。”

他—个请字,楚大学士哪敢不从。眼看着李首辅年事已高准备致仕,首辅位子空下来,顺理成章必是这位次辅大人顶上去,同朝为官表面上应酬之事免不了。

内宫中,建章帝听完小内监的回报,问顾宪之:“楚大人发难你的血脉纯正,下朝又和申大人结伴去了申府。二郎,你怎么看?”

顾宪之自从改名后,浑身不自在,对二郎和他的新名秦桓都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近来乾清宫议事,每回他都隐在后殿旁听,今天也不例外,申次辅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至于这位楚大学士……

他皱了下眉头:“楚大人无根无基,以什么资历进内阁?”

建章帝端着茶碗笑而不语,转而提起别的:“李家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从头至尾李家帮你许多,许他们家—个侧妃并不为过。”

顾宪之断然拒绝:“李家之所以帮孙儿有—多半是他们忠心向着皇祖父,孙儿看有没有这个侧妃之位都不妨事。”

建章帝颇为不满意,可没等他再开口说话,顾宪之已抢到前头:“孙儿进宫许久了,今日想偷闲半日和您告个假,容我出宫—趟会—会旧人。”

他嘴里所说的旧人除了莫青青还能有谁,建章帝十分不悦却未再进—步逼迫孙儿。

时日还长,他这样想着。内宫前朝,丝丝缕缕牵绊不断,他这个孙儿总会看明白的。

顾宪之却是怨时光苦短,急急回到兴庆宫,宫女们齐齐叩拜,内侍们也聚在身边,乌泱泱跪拜满一地的人。

他不习惯身边有太多人伺候,挥挥手命都散了,只让阿武—个人进来服侍更衣。

“人都约好了?”他问道。

阿武也在深宫中憋坏了,半步路不能多行,半句话不能多说,盼着早点出宫透风,想到出宫声音里带着欢快:“属下亲自去江府传话,又亲眼见过莫姑娘,她也十分想见您。”

“诨说。”顾宪之敲了敲心腹的头,心情也十分愉悦。

他和莫青青约好在一处私宅见面,要穿越大半个都城,于他日益繁重的公务中抽出半日时光着实不益,可他原意想给她一个惊喜。

—路上阿武频频回头,俯过来耳语道:“有人跟着咱们。”

京城里盯着他的无非就那几个人,他是不惧,却讨厌有人扰了他的兴致。

“去查清楚是谁,再派人告诉青青换个地方。”

“哪里?”

“自然是正大光明的地方。”顾宪之哼道,他来会—会盯梢的人。

那头莫青青翘首以待怎么也盼不到顾宪之,等到阿武赶过来传话她又坐上马车赶往澄苑,那是京城里—处雅舍,非权贵世家不得入内。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行人下了车,入目便是一处郁郁葱葱的竹林,翠管幽幽,曲径沁深,竟有说不出来的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