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之耳朵长,倒也听见了,走过来仔细看了一眼,也说:“妹妹见到的应该是落花之舞,那东西京城里少见,你这个不是,平平常常的蟹爪兰,不过倒绣得好看。绣娘是哪一个,回头说我赏她,心思够巧的。”
他这轻飘飘一句话把顾若兰识错花样子的尴尬遮掩过去,也为几个绣娘解围,免得她们被顾若兰回头找麻烦。
针线房那边一向欺软怕硬,府里统共两三个女主子,还要分出一个一二三等,以前是安姨娘吃瘪,现在轮到若兰吃暗亏。
怎么没见她们敷衍大嫂,还不是有大哥镇场子。
顾意之替绣娘们解围也是替大嫂着想,那天在江家,江世子怪里怪气的一番话已经叫若兰犯酸了,针线房里再闹出点什么,她们俩难说会生不出别扭。
大过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若兰心思通透,二哥一搭腔,她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那有怎样,这一切莫家姐姐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可能做什么。
莫青青更是一脸可惜的样子,顾若兰猜测:“莫姐姐你也喜欢这个花样子?回头叫绣娘也替你做一身,咱俩穿一样的衣裳出门。”
“不是,我以为是落花之舞呢。”莫青青微微叹口气。
“莫姑娘见过落花之舞?”镇宁侯夫人出人意料插句话。
像是醍醐灌顶,莫青青一激灵清醒过来,落花之舞确实少见,以前宁安侯府里养着两株,还都在大哥房里,由他亲自照料。据大哥说是娘亲出嫁时带过来的,也曾在沈家遍地可寻,最后却只剩下两株孤伶伶的盆栽,就像是他们兄妹俩。
傅氏姐妹关系亲厚,落花之舞的来龙去脉应该瞒不过镇宁侯夫人。
顾宪之也抬起头,单手端着一杯竹叶青,眼眸中辨不出情绪。
“回夫人的话,我见书上有画的样子,倒没见过花。”莫青青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回道。
镇宁侯夫人含笑点一下头,再没什么。
倒是柳氏长出一口气,她是怕女儿又闹出什么笑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下台。
莫青青不经意转一下头,碰上顾宪之深不可测的目光,她还是选择避开他把头低下。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孙婆婆冲着角落里的清芙努嘴示意,世子爷坐在那里,她上去添杯酒又没人说什么。
清芙咬了一下嘴唇,还没走到桌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厚厚的毡门帘被打起,镇宁侯身子前倾探头进来,一脸凝重目光扫过屋里,最后定在顾宪之身上,“宪儿,你先出来。”
都这时候,该是用晚饭开席的时辰,镇宁侯夫人嘴张开一半又把话咽回去,眼睁睁看着顾宪之走出去,两个人的脚步声又走远。
他们父子俩走在院里,所有的下人仆从全都避开了,见四周空荡无一人,镇宁侯才开口说道:“刚得到准确消息,方同遇刺,他昨天出京也没走远,人刚出北直隶便碰上刺客,听说伤得不清,锦衣卫正派人护送他回京,估计最迟明天天亮能回来。”
顾宪之面色平静,转头问道:“父亲,你是不是该要进宫了?”
“不用,等着宫里传出旨意再动身也不迟。咱们不能先动,这时候有个风吹草动难免会让人起疑。”镇宁侯眉头轻锁回道。
“除了您,圣上身边还会有谁得重用?”
方同出事等于打破京中平衡的局面,看谁会成为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那意味着建章君暗中为继任储君布置的棋子该要露面。
齐王和宁王之间,他会看中谁呢?
镇宁侯和顾宪之对视一眼,开弓便无回头箭,这一步踏出去再无回头的可能。
时逢除夕和正旦交替之时,锦衣卫指挥使遇刺又是关系重大,所以一应消息封锁得严实,除了为数不多几个知情者,朝中绝大数官员都还蒙在鼓里,天不亮带着着家眷,按品大妆穿着官袍进宫朝贺,九门之内灯火蜿蜒似长龙,直通禁宫门前。
镇宁侯父子也要在这一日进宫,人还没来得出府,大门上已经来了不速之客,不应该在今天出现在顾家的人——傅氏花容失色,一头冲进大门,好险和镇宁侯撞个正着。
“姐夫,”她手下乱抓着,语无伦次道:“你救救明运,他还在府里,锦衣卫封了宁安侯府沈家的大门,我只带出来了明玉。”
作者有话要说:想一想渣爹第一次露面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