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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宁侯父子和大殿下一同出宫,在宫门口分手时大殿下拍了拍顾宪之的肩膀，笑意非常亲和，“宪表弟,可是说好了，过几天到我府上来做客,你不许再找借口推托过去。”

“一定！”顾宪之神情如常淡然回答。

宁王府的护卫护送大殿下远去,只剩他们父子也骑上马慢悠悠往家去，一路上镇宁侯大致说了圣上的意思，把方同遇刺的事交给他们父子真是大如所料。

顾宪之轻挑眉头，问道：“父亲，你看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子葫芦里卖什么药，恐怕顾宪之并不糊涂，镇宁侯反问一句：“你瞧着大殿下如何？”

这个么……顾宪之并没有谦虚，“他不及我。”

倒不是顾宪之轻妄,而是大殿下养在宫里，圣上对他的栽培之意很明显，明显到两个亲儿子都靠后比不上这个长孙要紧,纵然天子偏心成这样,朝中拥立宁王一派的势力并没有占到多数。

只能说明大殿下并没有优秀到众臣认同他必须当皇太孙的地步。

而此时,圣上却隐隐有让顾家靠向大殿下的意思，他的真实用意不言而喻，国本之争在他心中恐怕已经有了定数。

顾家却是不乐意见到这种一边倒的局势，大殿下的身份若稳如磐石，那顾宪之又该怎么替陈王翻案,为自己正名得到圣上认可而进一步认祖归宗。

其余机密的话不好在大街上谈论，父子两人沉默下来，回到家中时傅氏带着女儿还在翘首盼望着消息。

因是大年初一,满府里各院点起灯笼照得如白昼一般，镇宁侯父子一路向里走，下人们早回禀给镇宁侯夫人，傅氏听了跳到地上先迎出去。

“姐夫，怎么样？”她眼睛里亮着星星。

“不要紧。”镇宁侯缓了口气，天子的原话是如果查明沈家确实和方同遇刺的事无关，他可以放过沈仲康一马。

说是放过，这里头学问可大了，官复原职也是放过，全家流放也要算高抬贵手，只要不是死罪在天子那里大概都算是放过了。

镇宁侯也不敢保证圣上会怎么处罚沈家上下，大过年的他不好说丧气话，含糊其词：“你放心回去吧，那边府里我已经吩咐人去打点，不会为难你们母子几个。至于妹夫的事，暂时让他受几天委屈，估计也不会太久。”

傅氏最关心丈夫犯了什么罪，可姐夫说了也等于没说。她泪眼婆娑看向姐姐，镇宁侯夫人冲妹妹使个眼色，温声道：“侯爷也劳顿了一天，先到里屋歇一会儿，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开饭也不迟。”

镇宁侯应一声，抬腿进到里间。

傅氏边抹着泪边说：“姐姐，我把明玉留下，万一那边有个什么你可千万要替我护好她。”

“说什么晦气话呢！你姐夫都说了没事，瞧你，大过年的哭哭泣泣，你若慌手慌脚的，还怎么叫明玉和明运两个安心。”镇宁侯夫人呵斥一声，为母则强的道理妹妹该是要明白，沈家即使天塌了，她也要咬着牙护住一双儿女。

傅氏止住哭声，神情怯怯的，让人望而生怜。倒更叫镇宁侯夫更心疼妹妹，不由趁着没人多嘴一句：“当初不让你嫁到沈家，你偏不听。我就不信京城里再挑不出来一个让你满意的如意郎君，妹夫除了那个爵位再有什么长处？府里有原配留下的一对儿女不说，庶出子女也有好几个。再看他这些年干的事，就没几件能让人长脸，回回让你姐夫替他收捡烂摊子不说，还……”

镇宁侯夫人叹口气，没再说下去。

傅氏摸了摸脸颊默不作声，她坐在明窗里头，恰好隔着窗户看见顾宪之低头正和什么人说着话。她伸长脖子看过去，莫青青半边俏脸露出来，眼珠子比宝石还要黑亮，站在灯笼底下浑身上下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泽，好似美玉一般。

傅氏撇了撇嘴，念头转过悄声和姐姐咬耳朵：“阿姐，不是我说句诛心的话，外甥不是你养大的不要紧，总该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瞧，出去一天回来也不说马上来见你，倒在外头和他的小媳妇聊得欢。他和你不亲，连咱们傅氏也疏远上了，上回钊儿那个事，你晓得京里怎么说咱们家，说傅氏的外甥欺到娘舅头上，咱们东安伯家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行走。”

镇宁侯夫人干咳一声，拿帕子挡住嘴，神情不大自在。

傅氏见好就收，再没给姐姐难堪，只偷着支招：“我今年肯定不能再回去，姐姐趁过年的时候带两个外甥多回去几次，再是一家人也要常走动才能熟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