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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大公子名清流,人如其名,长身玉立风流倜傥,生得是一表人材,长到二十岁没有成亲也没有正经领着差事,镇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甚至夜不归宿。
至于他在什么地方厮混,大家也是心知肚明——京城也就那几个逍遥快活的地方,不怪乎今天在倚风楼,明天又在拢翠院。
就好比现在,隔着几步远顾宪之也能闻见他身上酒气冲天,一把折扇轻摇一股浓浓的脂粉气快要把人打翻过去。
“宪表弟,你这就走啊?”江清流打个酒嗝,说话时舌头也打着结,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酒囊饭袋。
幸好顾宪之知道他的底细,江清流若是纨绔,那京城再没有出类拔萃的青年了,包括沈明远,心智才干都比江清流略逊一筹。
“不是,我在这里专为等着大表兄,表兄今晚急着赶回来不也是正为了见我一面。”
顾宪之没有绕弯子,倒出乎江清流的意料,让他想到自从这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表弟回来,京城发生的大大小小离奇的事。
傅钊被捏断手腕,那是他活该。如果有人敢带着外男拦自己妹妹的车,别说断手了打断两条腿都是轻的。
兵部主事张其中下大狱,那也是他罪有应得。兵选司一手拿捏着成百上千各级武将升职评级的生杀大权,如若有人敢循私枉法趁机拿好处,该杀该剐。
还有那个陈安庆真能证实罪名成立,拿无辜百姓的人头充敌军头颅冒领军功,论其罪灭族都不为过。
但是,一桩桩的事隐隐剑指天家两位争储王爷,顾家真的是清白无辜?他们行事的根据又在哪里?
“府门上锁吧,表弟他们今晚不走了,就住在咱们家。”江清流收起折扇,懒洋洋吩咐下去。
就这样莫青青坐上车在外院溜了一圈又折回去了,江老夫人已经睡下,她们没再去打扰老人,江二姑娘出面领着莫青青和顾若兰回自己屋子,打趣道:“可是委屈两位姐姐了,咱们挤在我屋里先将就一晚。”
江家不是还有江大姑娘吗,今天一整天没有露面,难道说还被关在屋里不准出来?
莫青青心念微动,问道:“你家大姐姐呢?”
江二姑娘叹口气:“大哥罚她在房里思过,过年能不能出来都不好说。”
只要是和江家世子有关系,哪怕只提到他这个人,顾若兰立刻兴趣盎然,凑过来叽叽喳喳问道:“大表哥又怎么了?”
江二姑娘和莫青青对视一笑,她嗔道:“若兰这死蹄子,就知道我大哥。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干的那些好事?咱不说原先那些旧事,只说前儿和人争倚风楼的头牌,一出手三万两银子,回来差点让我爹打断腿。你呀,趁早死了这份心,找个老实稳妥的人安生过日子去。我大哥那种性子,但凡遇到一个绵软一点的性子,都要被他活活气死。”
顾若兰花儿似的小脸萎了。
莫青青倒是纳闷,真要是像江家二姑娘所说的那样江家世子是一个败家子,怎么没见江家几个当家的人提起过一句,哪怕是抱怨一声孙儿不成器的话都没有。
她也只在心里惊奇,并没有问出口。是金子还是顽石,时间长了自然会见出真章。
刚才被若兰一打岔,她没问出话此时想起来:“怎么是你大哥,不是说几个长辈和江家大姐姐意见不同,她一直被关着是因为沈明远的事。”
“这次也是。”江二姑娘简短说了一句,再不愿提这茬。
前院书房里江清流倒是愿意为顾宪之解惑,他已梳洗沐浴过,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敞着胸膛半趿拉着鞋,一派闲适自然,捧着茶碗直说自己为什么罚妹妹闭门思过。
“她就是个蠢的,沈明远设套自己跳进去,她也跟着往里边跳。这次不罚她,怕以后让人卖了数钱都不知道。”江清流挑着眼嗤一声,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妹妹,还号称京城第一才女,蠢材的材罢。
“哦”,顾宪之很淡然,“看来大表兄才弄明白,起先你不也替沈明远四处奔走。”
江清流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差点喷出去,百闻不如一见。
顾老侯爷哪是什么脾气,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坠诸渊,做事为人全凭一己喜好,脖子一梗能把圣上顶得哑口无言。顾宪之却是单刀直入,从见面到现在,时时刻刻和他争上风。
和一个沙场杀将争气势他争得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