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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流闲来无聊招猫逗狗,一会儿给祖母敬茶端水,一会儿去逗两个妹妹说笑,又非要莫青青看他折扇上的画如何,京城第一画师的封山之作,据说市面千金难求。
别人都是求来装裱了好生收藏着,他倒好,做成折扇拿在手里,指不定哪天当成废物随手一抛。
他说好,莫青青非要说不好,江清流收起折扇敲向莫青青的额头,“不识货。”收到莫青青白眼一枚,他却先笑了,打开折扇摇摇头,顺手扔到曲江中。
莫青青好生心疼千两金子就这么打了水漂,江清流像是知道她的心事,调侃道:“我求画从来不花钱。”
锦衣卫暗使打家劫舍呗。莫青青心内说道,自己也笑了。
如此热闹了一会儿,趁着大家不注意人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溜掉了。
江大姑娘又心不在焉,只剩下江二姑娘和莫青青两个叽叽喳喳说着话,过了约莫一烛香功夫,她环顾自家的花棚内,找了一圈没发现大哥的身影,不由气急败坏掉:“骗子,说好陪着祖母,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莫青青纳闷道:“你大哥成日不在家,这会子你又找他干什么。”
她是巴不得江清流不在跟着晃悠,他那个人阴晴不定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江二姑娘挤眉弄眼,“我约好了傅家姐姐过来。”
江清流和傅嫣的婚事在即,可是江二姑娘问过哥哥,他居然连未婚妻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热心肠的江二想给大哥牵红线,好歹让两个婚前见上一面再混个脸熟。
莫青青噎了一下,江清流身为锦衣卫居然会有不知道的事。不过当着大家的面,她并没有点破,只调侃道:“放心吧,你大哥肯定不会赖着不成亲。他要是不想成亲,估计和傅家的事八成不会定下来。”
江老夫人微笑冲她点头表示赞许。
莫青青又调皮一笑,“还有,傅家姐姐也不会来。”
江二姑娘过来掐她,“你个机灵鬼,什么都让你说中了。怪不得……”她其实想说大哥打小没正经看过谁家姑娘一眼,可莫青青从来京城露面,他就待她微微不同于众人。可这些话不能说出口,江二姑娘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莫青青只当她耍小性子在老夫人面前争宠,也没当回事,又把注意力投向御台之上的顾宪之,圣上撇开两个亲儿子招顾宪之在身边说着话。
顾宪之是她眼中的风景,悉不知她也是别人眼中的关注点。
隔着曲江,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江家的几位女眷,见他盯得久了,旁边有人低声提点道:“大人,那位便是顾家世子的未婚妻,姓莫,如今客居在江家。论家世才是位千户之女,抵不住她运道好呀。”
沈明远点头:“我见过她。”
从平泉来京城的路上,隔着囚车他见过莫青青和顾宪之并肩骑马。彼时,他夜夜做梦都能梦见死去多年的妹妹在雪地中骑马的风姿,不知为何,像极了对面的那个少女。
明珠死时才五六岁,是个娇憨淘气的小丫头,他对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记忆中的那一刻,她眼泪汪汪追着出府不让他出征,两颊上泪珠成线。
可最近他的梦变了,雪地里骑马飞驰的少女不见了,变成一个身着锦衣华服,腰上系着硕大一颗明珠的贵女。
他努力想看清她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而她腰上系的明珠却和对面顾宪之未婚妻身上所佩有几分相似。
沈明远叹口气,心中暗叹一声明珠,双手紧握成拳。
“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他问身边的心腹。
那人为难道:“大人,你要的人现在不在沈家,她一直跟在二姑娘身边,住在顾家有些日子了。您是知道的,顾家咱们得要顾忌着点。”
沈明远神情阴鹜,哼一声。
心腹又连忙道:“小的虽然没把那位叫红芍的丫头带出来,可这些日子围着顾家打转,倒是发现了别的事,说不定大人您会感兴趣。”
沈明远回首,他早不是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了,历经丧母丧妹之痛,又屡次在军中被人暗算,又甘愿做囚徒一路折辱上京,早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外貌也愈发变得刚毅,眼神犀利。
心腹凑过来再放低声音:“顾家人最近忙着正事,大门封紧了,篱笆却是开了一道口子。大姑娘身边的奶娘偷偷出来好几遭了,而且和她碰面的不止一拨人,除了云家,还有一位道姑。至于说什么,小的可就不清楚了。”
道姑?
沈明远看向御台之上,会是齐王的手脚吗?
“先派人盯着,别打草惊蛇。”他淡淡吩咐道。
“顾家那边?”心腹问道。
顾家……圣上巴不得顾家、江家这种开国元勋、显贵之家羽翼折损,元气大伤,包括沈家等权贵中的微末之流。
须叟中,他做出决定:“你做你的事,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