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圣上命人暂时收回镇宁侯身上的差事,京畿卫的城防指挥权交给另一个建章帝一直信赖的人安公国,江清流的父亲。
再几日,关于宁安侯的处置谕令也下达,宁安侯玩忽职守,监管不力,罚俸三年责其在家闭门思过,降沈家一等侯为三等侯,从世袭降为只袭三代。
这个处罚不可谓不轻,单论丢失火器一条不至于降等袭爵。
对于前一条,在顾家人意料之中,上京防卫权移交他人是早晚的事,交给江家人也在必定之事,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后一条,顾宪之听了皱眉头,问道:“可打听到沈明远的去向?”
镇宁侯摇头,“沈明远至今仍关在宫里,圣上对他的处置态度不明。”
顾宪之手指划向桌面,“我猜,圣上打算重用沈明远。”
沈家父子暗中结仇,圣上打压父亲,暂时雪藏儿子,只为能派得上用场的那一天。
沈明远是把好刀,自然要使在刀刃上。
镇宁侯醒悟,“这么说,圣上要拿江家和沈家来牵制咱们家喽。您说,是不是?”他问里屋神隐的顾山。
顾宪之垂眸,目光定在腰间的月牙白荷包上,伸手拨了拨荷包底打的络扣。
顾意之瞧见大哥的小动作,凑过来做鬼脸,“又出自大嫂的手,她也不知道变个花样打络子,生怕别人认不出来她的手艺。”
顾宪之轻笑一下,拍开弟弟的脑袋,轻声说:“你懂什么!”
顾意之牙都快酸掉了,正想说什么,内室的帘子哗啦响,顾山捧着一摞旧书走出来,声若洪钟道:“江家从来对事不人,换谁做那个位子他们都是同一副嘴脸,咱们先不管他们。我只要沈明远,这个人绝不能反水。”
江家也并不是全然安全无后顾之忧,江清流永远捉摸不透,亦正亦邪,有着不可估量的变数在其中。
至于沈明远……
顾宪之犹豫之间叫顾山看出来,气冲冲问他:“宪儿,你回京没几天,人怎么变得粘粘糊糊的,有话直说,这儿没外人。”
呃,顾宪之心里苦笑,青青的身世真不好开口启齿,祖父能信他死过一回又重生,未必能信青青借尸又还魂。
顾山养大他,比谁都清楚他的脾性。顾宪之一皱眉,他那里便知道他有难言之隐不好开口,顺着话头遮掩过去:“也是,你快要成亲的人了,偶尔陷在温柔乡里也再所难免。”
顾意之刚想笑大哥,就听到祖父的话头对准了他,“意之也不小了,可有心上人啊?”
“没有。”他连忙否认。
“那好,我替你定门亲事,等你大哥成亲后,你也早些娶媳妇,我还等着抱重孙呢。”顾山说出自己目的。
顾意之哭的心都有了,他祖父什么人啊,连圣上都直呼你我的主,他要是替自己定下婚事,那真是再没悔改的机会。
“不不不,我有……不是,祖父,你听我说,孙儿还小,不想这么早成婚。”顾意之语无伦次。
顾山睇目望向原本口齿伶俐的孙儿,故做可惜道:“噢,既然这样,祖父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和江家二姑娘的婚事我替你回绝了,别耽误人家姑娘家的花期。”
顾意之张大嘴巴,望向大哥求助。
顾宪之忍着笑干咳一声,装没看见。
后来,镇宁侯看不下去了,替儿子求情:“父亲,和江家联姻对咱们只有好处没坏处,依我看,这事不要回绝,找人看个好日子把事定下来,算是江家这边给咱们吃个定心丸。”
顾山半抬眼皮剜儿子一眼,说他实诚他还真实诚,没见他逗孙儿玩呢!
镇宁侯讪笑,找借口带着顾意之先溜了。
“说吧,你的心事又是什么?”屋里没人了,顾山才悠哉悠哉盘问起顾宪之。
顾宪之看向祖父洞察世心的目光,心里敲起鼓,最终他说道:“祖父,你还没见青青吧。这回你有空,让她过来给你请个安。”
“有空个屁!”顾山骂人,“我那屋子底下还关着一个锦衣卫同知,烫手山芋,我看你怎么把人利利索索扔出去。”
“不耽误您多大功夫。”顾宪之仍坚持。
顾山一双利目扫过来,直要把顾宪之里三层外三层全部检查过来,片刻之后,他应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