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少年还是觉得自尊心受挫,很是恼火。
抬头看向天色,现在出城是来不及了,只有明天一早再去,两人只得打道回府,跑出一身汗回到书房,先叫水洗浴。
顾家后院里,傅氏姐妹在里屋头抵头说着悄悄话,关于顾宪之的身世京城里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傅氏揣着明白装糊涂,手里剥着一个荔枝,小心套姐姐的话:“托姐姐姐夫的福,我家侯爷终于能回家了,身上差事也撸了,俸禄也罚了三年。就这样,还惦记着他的儿子——沈明远。我就不明白了,我生的明运哪点比不上那个死鬼的儿子。”
镇宁侯夫人心不在蔫,有一没一句应着。
她最近百事不顺,素来听话的侄女临时反水,一直骄惯的沈明玉更是整天挑事弄非,闹得她心烦。更不说公公回京了,老当益壮,没有一丁儿生病的迹象,合着顾家祖孙三代都把她傻子哄。
傅氏觑姐姐的神色,偷偷凑过来问道:“我听几句闲话,闷在心里久了,今天斗胆问姐姐一句,外面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大外甥他是你的亲生的儿子没错吧。”
镇宁侯夫人懒得去解释,眼看着瞒不住的真相,捂了快十七年该到揭盅的时候,她还装什么呀?
傅氏更近一步问道:“姐姐,当年那个孩子,陈王死时抱在怀里的那个,真是我亲外甥。”
镇宁侯夫人几欲落泪,摆手道:“你瞧着我日子过得快活还是怎么的,非要来刺我的心。”
傅氏故作讶然,失口道:“这么说真是……”话说出一半她收住,也拿起帕子抹泪,声音哽咽:“姐姐,你怎么不早说。你,你也太苦了。”
镇宁侯夫人压在心底十几年的事得见天日,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傅氏陪着姐姐哭了一场,半哄半骗套出些旧事的真相,比如顾山带着刚出生病弱的孙儿出门,回来时换成一个已满百天身体康健的男婴。
傅氏眸光微闪,轻轻问道:“带着一个孩子并不容易,老侯爷他身边再没有别的人帮忙?”
“怎么没有?”镇宁侯夫人哭过之后心内空空,有气无力道:“马上要做我的媳妇,说什么恩人的女儿,真是笑话!”
如果说顾山杀死她儿子的凶手,那他的亲卫莫通是最大的帮凶。
镇宁侯夫人听到一个莫字,心尖都在发颤。
丈夫总开解她道,曾有国手断定长子先天体弱活不过满月,可孩子从她怀里抱走时还留有一口微弱的气息,即便喂不进奶水,孩子发着高热,可他还活着!
做为一个母亲,她永远不能原谅。
傅氏喃喃道:“果然!”
“姐姐,你怎么能忍得下。换做是我……”傅氏进一步说道。
镇宁侯夫人苦笑:“你也瞧见了,这府里哪有我说话的地方。再说,他总要认宗归祖,以后我见了他也要行君臣之礼。”
傅氏心惊,追问道:“姐姐,你是说,顾家要扶他坐那个位子。”她挤眉弄眼,镇宁侯自悔失言,端起茶碗浅品。
想起那个人的话,孽种长成气候了,现在下手除他太显眼,得要想法子巧取连根拔起。
傅氏眼珠子转过两圈,自嘲道:“瞧我这张嘴尽瞎说,以后该要恭喜姐姐苦尽甘来,这么大的恩情不求回报,要一份无上的荣宠总可以吧。不过……”她欲言又止,犹豫半天才道:“姐姐,有句话我可是不吐不快。你心慈养大陈王的血脉,可怎么容得下莫家野丫头有朝一日骑在头顶上耀武扬威呢?”
“我都替姐姐叫屈。”傅氏又补充道,果然见镇宁侯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镇宁侯夫人心道不是能忍下,而是她几次铩羽而归。
“你说怎么办吧?”她挑眉看向妹妹。
傅氏微笑:“姐姐,女人在这世上立足的根本是什么?”
除了娘家父兄和丈夫之外,还有儿子!
镇宁侯夫人呼吸紧了紧,她生平从未做过害人的事,哪怕是……
傅氏凝望院中一簇白芍,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怕她提点出来姐姐不动,可现在看她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