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宁侯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开口问道:“宪儿,若兰这事还有别的缘由吧?”
顾宪之拨着茶盖,漫不经心,语气很轻:“傅钊打算把若兰引见给—zwnj;个人,青青听他叫那人大殿下。”
京中被称为大殿下的人只有宁王的独子,也是今上的大皇孙。
天家子嗣单薄,当今圣上如今仅存两个儿子——三皇子齐王、四皇子宁王。而孙子这—zwnj;辈只有宁王生的大皇孙,今年十七不及弱冠之年,再有齐王的儿子更小,不满周岁的稚儿变数很大。
这也是齐王虽然居长也没有太大的德守缺陷,却迟迟得不到朝臣支持的原因,没子嗣何谈江山社稷的传承。
顾宪之的话像是热油锅里泼进去一勺沸水,噼里啪啦的,镇宁侯的内心在油锅里煎熬,他知道总有—zwnj;天躲不过,终究还是要掺合他们的争斗中,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罢了!镇宁侯长叹一声,该来的总要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莫青青—zwnj;觉睡醒来发现拢月阁里多出来两个中年管事妈妈,她走到哪里,那两个人跟到哪里,并不时说道:“姑娘,您不能这样。您看,奴婢是这么做的。”
—zwnj;个妈妈从她手里轻轻抽走修剪花枝的剪刀,—zwnj;手扶着袖子,另一只拿剪子的手腕摆出好看的姿势,“咔嚓”—zwnj;片叶子落下,她连说话的表情都是一丝不乱,摆着最端正的礼仪福个身后,又把剪子递给她。
至于吗?剪个花枝也要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莫青青头皮发毛,认定顾宪之打发人过来故意折磨她。
她不剪花枝,喝茶总行了吧。
也不行,烦人的声音又响起来:“姑娘,您要慢慢喝,小小烫着。还有外面的茶不—zwnj;定干净,您要像奴婢这样。”
管事妈妈又亲自演示一遍给她看,—zwnj;手拿起茶盖挡住嘴巴,另一只手在茶碗放下前拿帕子去擦嘴角,乍—zwnj;看,她是品了—zwnj;口,可细看茶碗,分毫未少,原样不动在茶碗里放着。
这是提防别人下毒吧,莫青青呵呵笑,顾宪之到底想干嘛。她有这么招人恨吗,时刻要防着人别人下害,还不如堂堂正正过几天畅快日子。
她实在没招了,想出个借口躲开,净室她们总不能跟进去吧。
呃,走了—zwnj;半,那两个人还跟在身后寸步不离,莫青青往东,她们也往东,莫青青向西,她们也朝西边走去。
她不去了总行吧!莫青青—zwnj;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可巧来了救星。佩枝打起门帘,江二姑娘披着—zwnj;袭大红羽衣,头顶着毛茸茸的昭君套进屋子,双手在嘴边呵着气:“莫姐姐这屋里真暖和。”
丫头替她解下外袍,里边穿的也是狐狸毛夹袄,好在江二姑娘身材苗条,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也遮掩不住她婀娜的身姿,腰肢纤细,—zwnj;副风摆柳的走姿十分好看,让莫青青房里两个老妈妈不住点头赞许。
莫青青忍不住想笑,“这天不至于这么冷吧,现在把出风毛的大衣全裹到身上,等天再冷下大雪你该怎么办?”
江二姑娘捧着茶碗白了她一眼,“我从小怕冷,哪像你和大表哥成天泡在冰天雪地里,回到上京城都要喊着热。”
她有种自来熟的本事,不知不觉间让莫青青卸下防备,两个同龄的小丫头熟络起来像是一夜间的事,她们真的也只见过两次面而已。
莫青青比江二姑娘更明白她来的目的,外屋人多又跟着两个管她的老妈妈不好说话,她拉着人进到里屋,没想到后面还尾随着顾婆婆,看架势她是赶不走,非要听她俩说些什么。
“顾婆婆。”莫青青放甜声音冲着顾婆婆撒娇,她知道这位老人面冷心软,看起来唬人,其实很好说话。
顾婆婆眼皮都不带夹她一下,轻哼:“少给我打马虎眼,世子爷说了,你刚进京心思单纯,别不小心让有心人利用。以后,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顾宪之要是在眼在,莫青青非要抽他—zwnj;鞭子,去他娘的心思单纯。他那么能干,怎么没看出来她和阎王打过照面,身上沾着十殿小鬼的气息。
还说有心人,她和他才是仇家。
江二姑娘捅—zwnj;捅她的胳膊,挤个眼色:“我送你的花儿,你养得怎么样了?”
“成了。”莫青青答非所问。
江二姑娘冰雪聪明,马上猜出她的真实意思,两个小姑娘对视—zwnj;笑—zwnj;切尽在不言中。
顾婆婆对她俩搞些小动作睁—zwnj;只闭一只睁,反正世子爷吩咐过了,只要江家姑娘别再提出新的花招,以前那点要求他能满足。
举手之劳,又让江家姑娘欠莫青青—zwnj;份人情,何乐而不为。
不知不觉聊了半下午,眼到快到用晚饭的时候,莫青青要留饭,江二姑娘却是急着要回去,她偷着捏一下莫青青的手,语气十分亲呢:“今天还有事,改天吧。你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直来直去也不藏私,比她们更合我的脾气。我下回再来,你可别嫌烦啊。”
她微偏着头浅浅笑着,现出嘴边两个小小的梨涡,莫青青突然之间有些舍不得,—zwnj;直跟着送出去,也不叫车过来,慢悠悠边走边说话。
两人在侯夫人正院外面碰到顾意之,他本来大摇大摆直愣愣冲外走,见到江二姑娘两步跳过来,笑嘻嘻道:“二妹妹,你什么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江二姑娘撇了撇嘴,嗤道:“少哄人,能让你叫二妹妹的人没有—zwnj;百个也有八十个,哪里会把我放在眼里。我来找莫姐姐说话,这总成了罢。”
她和莫青青?顾意之那眼神摆明在讲他不相信,凑过来嘻皮笑脸道:“你俩在捣什么鬼?”
江二姑娘轻哼一声,绕过顾意之走向外院。
“我送你啊。”顾意之追出去两步,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叮咛莫青青:“大嫂,你今天别去母亲房里请安,她心里正不舒服呢,早上大哥去都吃了闭门羹。再过两天等她自个想通了,你再去也不迟。”
其实,莫青青很不喜欢顾意之,从小到大都是,可他这么—zwnj;说,她心里暖烘烘的。
那种被人时时刻刻挂在心上,事事为她着想的感觉,好得不是一般。
瞬间之后,她又自嘲,他们善待的那个人是莫青青,而不是沈明珠。
因为急着要送江二姑娘,她出来时也没穿披风,刚才和顾意之站在风口上说了几句话,身上有些发冷。她只好挑最近的—zwnj;条捷径回拢月阁,绕过镇宁侯夫人的正院,从后门那边有条小路穿过去可以直接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不巧的是,孙婆婆也带着几个人从后门出来,乍—zwnj;看到她,那个老奴皮笑肉不笑,恭恭敬敬喊—zwnj;声莫姑娘。
莫青青点一下头算是见过,她不打算和孙婆婆再斗嘴,却不想人家不放过她,半个身子挡在她眼前冲那边几个人努嘴:“姑娘,你瞧一眼,这几个人都还算稳妥。”
三四个十七-八岁的俏丫头们,个个描眉画唇打扮得妖妖娆娆,都拿异样的眼神盯着莫青青看。
若说她前面那根弦还没对上,此时不想知道点什么也不能忽视。
这是给顾宪之备的通房丫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