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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傅氏后,江二姑娘和顾若兰也在里屋刚分出胜负,正喊着让丫头们收棋子,莫青青问她们谁赢了。
江二姑娘捻着一颗金豆豆当成宝贝样稀罕,感慨道:“整整一天,我总算是赢了若兰一回。”说着让丫头帮她把金豆豆收到荷包里,并吩咐道:“回头收在我床头的梅花匣子里。”
顾若兰勾头穿着鞋子,听见这话几乎笑喷,手指着江二姑娘打趣道:“我就不信江家会缺那么一颗金豆豆,别的不说,你头上戴的那枝钗子恐怕上百两金子都买不了。你呀,少做怪,不就输给我两三件顽意,心疼成这个样子。”
江二姑娘一双眼睛瞪起来特别圆,黑亮黑亮的,回嘴道:“你都想做我嫂子,还有脸赢我东西过去,没这个道理。小心惹恼了我,以后每天在哥哥面前说你坏话。”
顾若兰只穿上一只鞋子,听了去撕江二姑娘的嘴,哪知她穿着圆滚滚的,身手却是异常灵敏,腰一扭躲开顾若兰的魔爪。再等顾若兰再次扑过去时,她已经闪到外屋喊着让奶娘替她拿大毛的披风。
顾若兰扑了个空,又把脚上穿的那只鞋子踩掉了,只空着两只罗祙站在脚踏上,轻轻跺一跺脚,脸儿红红的,眼神也在闪烁,讷讷为自己解释:“莫姐姐,少听江二姑娘诨说,她这人喜欢拿人打趣,等你处久了便知道。”
“啊?”莫青青装糊涂,故意瞪大眼睛装无辜:“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哎呀,你也来凑趣。”顾若兰气急败坏,风风火火踩上鞋子就要往外走。
莫青青笑了,“我知道的,不会说出去半个字,也不让这屋里的丫头传到外头。”
其实顾若兰生辰那天,被沈明玉一噪子喊出来,使得她对江家世子那点心思差不多闹得人尽皆知。
大家知道是另一回事,她自己总要掩耳盗铃,毕竟没出阁的小姑娘思慕一个男子传出去不大好听。特别是像镇宁侯府和安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子女的婚事牵扯太多的利益和纠葛,若兰自己的身份又差着点,想嫁进江家几乎不可能。
她很清楚这一点,那份害羞劲过去心中怅然若失,回到屋里也没用晚饭早早睡下。
怡然居一点风吹草动瞒不过孙婆婆的耳目,不过这几日她知道夫人心里不痛快,大概没功夫理会外面的事,也便瞒下不往上报。许是没什么大事,夫人也懒得管这些。
另一边安姨娘却是得信后急燎燎跑来,一进门大惊小怪,“哎哟,我的姑娘,你这是又怎么了?”
说完,她看旁边没别的人,悄悄问道:“我让你去和莫家姑娘套近乎,又不是让你受委屈去了。要是她给你不痛快看,你随便找个借口回来就是。你大嫂的位子还是不是由她来坐,花轿没抬进门这事说不定,你何必又委屈自己呢。”
若兰心烦,伸手去推安姨娘,并说:“你再别胡沁,是我刚才在那边点心吃多了,胃里积食吃不下饭。你安生着些,想嚷嚷回屋冲着小丫头们去,少说几句话好让我睡一会儿。”
安姨娘这才把嘴闭上,姑娘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姑娘大了自己有主意,她一个自幼卖身进府的丫头能做到姨娘已经顶了天,她能为姑娘帮得上的忙实在是有限。
再说这侯府里谁不知道,安姨娘这个姨娘当得真是……自打生了姑娘后,侯爷有十几年没进过她的院子,夫人也不喜欢让她去正院伺候。如果夫人发话,安姨娘还乐意去呢,没准时不时能和侯爷打个招面,让他想起府里还有她这么个人。
她如今的一身荣华全系在姑娘一个人身上,由不得安姨娘一厢情愿为顾若兰图谋一个好前程。
她不是不想主动找侯爷,可侯爷那手段让安姨娘想一下都要害怕。
回屋后,她搓着手在地上直转悠,房里的两个丫头都快被她转晕了,“姨娘,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看奴婢能不能为你分担一些。”
安姨娘叹气,犹豫了半天,眉心都快拧到一起,像是在做一件很难下定决心的事。好半天,她才抬起指头吩咐大丫头莲心:“你到二门跑一趟,看侯爷今晚回后院安置了吗?”
“姨娘!”莲心几乎是惊喜地喊她一声。
安姨娘心烦意乱挥着手里帕子:“快去吧,我就随口一说。”
相比正院那边夫人和侯爷夫妻恩爱,安姨娘更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小嫔妃。莲心跟了姨娘七八·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她主动打听侯爷的去向。
丫头里也分个三六九等,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肯定是一等一,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再有跟在大姑娘房里服侍,待遇也不会差。只有她们跟着安姨娘,正院最末等的小丫头都可以随便给脸色瞧。
人活一口气,莲心见主子总算是有一次上进的心思,哪敢再耽误,扭头从里屋柜子里拿出两个大封的荷包,掂到手里沉甸甸的,出去院子冲着二门方向一路小跑过去。
远远看见那边有个老婆婆领着一个小丫头也朝着二门方向走去,莲心不敢凑到一起,怕是夫人那边的人,两边碰到一起不好看。
等着二门上的小厮放婆婆她们过去,莲心鼓起勇气也凑到跟前,弯腰陪着一脸的小心在说话:“我们姑娘晚上积了食,姨娘看着心疼,想劳烦这位哥哥,看能不能让侯爷给姑娘请个大夫过来。”
给大姑娘请大夫?八成安姨娘想勾侯爷的魂吧!
二门上的小厮暗地里嗤一声,没好声气道:“去去去,侯爷岂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见,他忙着公务,说了不回后宅。想请大夫先去找孙婆婆,她有腰牌,你拿着腰牌再过来。没凭没信,我随意放你出去,改明儿让大管事知道,我就该卷铺盖走人。”
丫头咬咬嘴唇,满心不情愿就此罢手:“刚才,我还看见有个人出去。”
“那是顾婆婆,你能和她比啊?”小厮尖刻的语气,让那丫头恨不得捂着耳朵快快逃离这里,回去说给安姨娘听,她还巴望着姨娘再想出什么招。
安姨娘说不上自己是彻底死心了,还是心早已死透只不过一直没看清,这一下又让她看清了一回。
“知道了。”安姨娘平静得像今晚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倒让那丫头半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却说顾婆婆这边带着小丫头端着炖好的大骨汤到外书房,阿武见是她痛痛快快放人进去。
顾宪之早听见有动静,手里捧着书从里屋走出来,微笑道:“这么晚了,你老人家出来有要紧事?”
顾婆婆笑得神神秘秘的,摇头道:“哪有天天要紧的正事说不完,老婆子是给你送汤来了。瞧,厨房里刚炖好的汤,你快趁热喝了,也不枉少夫人为你的一片好心。”
小丫头把六寸大小的瓷盆放在桌上,端着盘子出去,顾宪之一把掀开盖,热气腾到他脸上,闻着香味不错。
顾婆婆给他递过勺子,他尝了一口:“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