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挂在了山头,是朝阳。
裴煜珩的书案上还摆着那封信,人却站在营帐外,看着红日,她会朝着哪个方向走呢,裴煜珩想。
而此刻,正是上早朝的时间。群臣纷纷跨进了宫门,身上的服饰各有不一,进了殿,规规矩矩地站好,等着。
听说,昨日八百里加急的奏章已经呈了上去,也不知消息是好是坏。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叩首,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皇甫羡才会肯定自己的地位。“众卿平身。”
坐在高位之上,皇甫羡俯视着群臣,就在昨日,传来奏章,登巴那个家伙竟然败了,也是,登巴才在这朝堂之上混迹多久,裴煜珩本就浸淫多年,哪是能比的?
“反叛军如今占领了好几座城池,昨日又传来战败的消息,不知有哪位爱卿能自告奋勇地前赴沙场?”皇甫羡此问题一抛出,底下议论纷纷,他看着他们你推我让的,一群老匹夫,皇甫羡在心里咒骂道。
“听说豫亲王府的世子从小习武、熟读兵书,又与那裴家相熟,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嘛。”吏部尚书上前说道。
“这万万不可,这本与裴家相熟,又怎会尽全力呢?况且世子常年游离在外,不在都城。”一人反驳道。
“那不如……”
“不可不可……”
皇甫羡被这你来我往的声音吵得烦闷的不行,头都痛了。“够了!”他大喊一声,朝廷上下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朕,要御驾亲征!拿下裴煜珩那个乱臣贼子!”这是皇甫羡昨日晚上就已经想好了的,他想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
“皇上万万不可啊!这战场的刀剑无眼啦!”这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跪在那里。皇甫羡决心已定,没有人能劝阻,挥了挥衣袖留下群臣在殿上跪着。
总管跟在皇甫羡的身后,看了看他的脸色,便问道:“皇上是真的要御驾亲征吗?”
“怎么,你也想去?”
“奴家的意思瞒不了皇上。”总管的脸上笑嘻嘻的,他已经习惯在皇甫羡的身边了,既然主子要去打仗,他总不能因为怕死留在这宫里吧。
皇甫羡听到这样的要求,当然不会拒绝,总管也算得上他身边的老人了,这份主仆的情谊自然记在心里。
明天就启程。
御驾亲征,这是裴煜珩没有想到的。其实不管朝廷派什么人来,他都不担心,毕竟朝廷上下的武将他都接触过,说得上了解,可是皇甫羡这个人,虽在他手下为官几载,但他的脾性很难捉摸得透。
如果让费桐来评价皇甫羡,只有一个词,城府极深。
只是她压根没想到,这次皇甫羡会亲自上阵,不是说皇帝一般都很惜命的吗,怎么还会往那危险的地方跑?
当费桐牵着马踏进君望城的时候,心里什么杂念都放下了。君望城还是和以前一样,在集市里卖猪肉的大叔还在,只是老了一些。唤君来的姑娘像是换了几个,但还是那么漂亮。小酒馆的酒还是那么的香……
费桐买了一壶酒,老板娘不在,打酒的是个生面孔,大概是个新来的伙计,“你们老板娘呢?”费桐问了一句。
“我就是老板。”费桐见他脸色不太好,说了声抱歉就走了。
这个城,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离开才不到一年。先是找了间客栈住下,这才提着酒壶,牵着马上了山。
乌山上山的路都长了好些杂草,刚好现在已经到了冬天,各色的花也开了。费桐倒也不急,慢悠悠地上了山,沿途看看这熟悉的环境,各种在山上待的回忆就涌了上来。
可惜了自己出力搭建起来的木头屋子,费桐想,一把大火肯定全没了。可当她到了山顶,却看见了一个很小的木头屋。
看,乌山寨没了,连上山砍柴的都敢在这搭上屋子了。费桐先是去了爹爹的坟前,并不是向她想的杂草丛生的样子,反倒是有些干净,大概是哪位好心人帮忙吧。
费桐坐在坟前,将酒壶的盖子打开,先是在坟前淋了一些,自己这才喝了一口,“爹爹,有没有感觉这酒变了味道啊?小酒馆都换了老板了,肯定没有一起那般醇……”这话要是被那小酒馆的老板听了,怕是要骂人的。
“爹爹,你说我为何不是男儿身,那岂不是就可以参军了?现在我也是在军营里,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爹爹,你跟娘亲在一起时,是什么感觉啊?我娘亲又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很漂亮?”
…
费桐在坟前说了一大堆话,说得最后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说了什么。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改天再来看你。”费桐说完,在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在准备下山时,费桐看着那个小木屋,突然很想进去看看。先是在窗口观望了一下,见没有人,这才推门进去。小小的屋子里什么都有,一张小床,一张书案,还有一个不大的柜子,里面有好些画轴。只是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有些许的灰尘。
费桐走近那柜子边,拿出一个画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准备打开来看。该不会是什么名画吧,费桐想。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紧张了起来,毕竟是别人的东西,似乎不太礼貌。都已经被打开一小半的画轴又被她收了起来,别人的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
这个不知是何人在此搭的木屋,又被费桐关了起来,牵马下山,那座木屋被遗留在她背后,她永远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君望城的晚间更加热闹,灯笼里的亮光再加上店铺里偷出来的灯光,照亮了整条集市。林棱坐在酒楼的二楼喝着酒,看着底下的行人来来往往,难得享受悠闲的时光,刚完成的任务差点要了他半条命,修养得差不多了才出来喝酒。
酒壶已经见底,有了醉意,只听得外头好似发生了吵闹,抬头一看,却见那人群中那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分外熟悉,是费桐吗?等自己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哪里有什么红衣的女子。苦笑一声,朝里面大喊着:“小二,再来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