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车轱辘不停地转，只听得“吁”的一声，停了。府前的牌匾上，写着大大的两字，白府。
丞相夫人回来后，直接进了禅室，拜了菩萨，念着经，跪了一个时辰，才从禅室里出来。
“夫人，老爷在院中等着。”一婢女见夫人出了禅室，急忙说道，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心中想着，娘娘不是生了皇子吗，为何夫人是这般样子？只是主子的事，哪里是他们下人能够问的，隐下心中的疑问，便去忙活了。
丞相正在院中站着，夫人回来后便在禅室中待了一个时辰，以他对夫人的了解，必定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夫人看见自己的相公，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相公……”她该如何说，白蔹借了她的手差点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惠妃……”丞相不太敢问，找了女儿这么多年，每次在看到希望的时候又被失望给浇灭，这一次，他有些紧张。
“是的，她就是我们的女儿，我亲眼看见她右肩上的月牙胎记了。”
丞相抱着自己的妻子，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丞相夫人的眼泪全都浸入丞相的衣服里，“我差点……差点害了我们的女儿啊！”丞相夫人一下子泣不成声，想想就觉得后怕。
丞相连忙问是怎么回事，丞相夫人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情绪也慢慢缓了些，相公自来有想法，倒是比她有用的多。
“芍药都被送往军营了！”
白丞相倒没想到自己知书达理的女儿变成了这般模样，这芍药是自小陪她一起长大的，最后竟然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她的身上，好在夫人未能受到牵连。
“蔹儿的心大，迟早会害了她。”丞相说道，在多年以前，裴煜珩被皇甫羡安上了叛国的罪名，白蔹找他谈话，当时她说了一句话，丞相到如今都还记得，“若是裴煜珩胜了，我是裴煜珩明媒正娶的妻子，必将成为天启的皇后。”白蔹看人的眼光确实不错，裴煜珩胜了，但是皇后不会是她。
“她们两人的事你就别担忧了……”如今的白蔹怕是他们管不住的了，费桐得皇上宠爱，加之还有功夫傍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此事，怕是瞒不过皇上。”丞相咕哝着，丞相夫人听他像是说了什么，但又没听清，问了一遍，丞相摇头，声称无事。
将夫人的情绪安抚好后，等她睡下后，才让人备好马车，进宫。
以皇上的聪慧，怎会不知此事是白蔹所为，并未降罪与她，也是因为她是白府的女儿。他此时进宫，便是要负荆请罪。
丞相到达皇宫之时，天已经快黑了，下了马车，跨过一道道宫门，丞相的步子又急又快，到了御书房，天还未黑。
“臣，有事求见皇上。”
“皇上不在，丞相请回吧。”易水阁的惠妃怀有了身孕，天还未黑，皇上便过去了，那是恨不得把整个御书房都搬过去。
“还请公公通传，臣有要事！”
“随奴才来吧。”公公带着丞相到易水阁外候着，已经有人进去通传了，丞相还未能见费桐一面，心里竟然紧张了起来，也不知女儿长得如何。
“丞相请进。”
因裴煜珩是处理公事，费桐实在不想坐在他身边，便想着去泡茶，刚出门便迎头撞见了丞相，“参见娘娘。”丞相行了礼，见她的相貌却被一惊，确实与夫人有些相像，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猜想到其谈吐与行事作风必定不俗。
“丞相是为何事？”
“罪臣有两件事向皇上请罪……”丞相跪在地上，脊背弯着。
“哦？那丞相说说是哪两件事……”裴煜珩一直欣赏丞相的作风，倒没有因为白蔹如今贵妃的缘故就仗势欺人，反而兢兢业业，为天启做了不少事。
“这第一件事是，臣教女无方请皇上责罚。今内人回府告知臣惠妃被害之事，心中甚是愧疚，臣女白蔹自小少受委屈，却未曾想对惠妃心存嫉妒，芍药自小同她一起长大，听得她的话，起了害惠妃之心，归咎到底，还是臣教女无方。”
“这第二件事……”第二件事的罪名可不小，若是皇上计较，那白府怕是就……
“请皇上恕臣欺君之罪。贵妃白蔹……并非臣亲生。当年，夫人产下一女，右肩带有月牙胎记，却因府中人照顾不周，被人抱走，臣为化解夫人的切肤之痛，便将府内一丫环刚生来的女儿抱养来，取名……白蔹。”
“请皇上恕罪。”丞相的头磕在地上，迟迟不起。
整个屋子里是一片寂静，裴煜珩之前便有这样的猜想，只是亲耳听到丞相所说，心里还是有些震撼。吃惊的人不只是他，还有在门外的费桐，自己右肩月牙的胎记，她再清楚不过，所以丞相的意思是她是他的亲生女儿。费桐并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是爹爹把她养大的……
费桐的心很乱，她走到小怜的房里坐着，胡思乱想……
裴煜珩知道费桐来了又走了，刚刚丞相说的话怕都是被费桐听了去，掩下心思，“丞相起来吧。朕甚慰，若是文武百官若是都能如丞相这般坦诚相待，朕自会轻松一些。”裴煜珩并未上前搀扶，“谢皇上。”丞相起了身，便又听得裴煜珩说道：“此事说大也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容朕好好想想，丞相先回府休息吧，明日还有早朝。”
罚与不罚，全在裴煜珩一念之间。
“臣告退。”离开时，丞相还特意朝着别处望了望，并未看到费桐的影子，随即由着公公带领着，出了宫。
“娘娘，丞相走了。”
费桐失了神，并未听见小怜叫她，也不知叫了几遍，才回了神。
刚走进内室，裴煜珩便问道：“听见了？”
费桐点头，走到旁边坐下，知道了自己亲生爹娘的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整个人乱成一团……
“若是觉得为难，就当做不知道罢。”裴煜珩说道，费桐很重情，为了他，在军营生活了四五年，为了蒙昭，特意请名医……
白丞相是她的亲生父亲，却未曾在她小时候抱过一下，未能亲自教她读书认字，如何能让她认作爹？